月华如练（四）

这次草原之旅，释放了梁梁的野性，也满足了阳阳夙愿。远离了人间的繁杂，他们被草原的美丽所震撼。拥抱着这广阔无垠的新天地，心象风一样清，脚步象云一样的轻。想呐喊，想跳跃，想飞腾。

阳阳走过许多的路，采了许多的标本，还要照顾梁梁。旅途劳累，阳阳生病了。看着病恹恹的阳阳，笨手笨脚的梁梁真是爱莫能助。后来每提起这次旅游，阳阳总是笑着说：“草原那么大，梁梁没把我丢了就不错了。”

正在梁梁和阳阳束手无策时，同行的人帮他们找来了一位老大夫。老大夫是一个温和仁厚的长者。看到阳阳的样子，老大夫说：“我们有缘分啊。”原来，阳阳得了草原上特有的一种流感。不知道这病的很难诊断。没有特效药这病是很折磨人的。吃了老大夫的药后，阳阳果然轻松许多。

老大夫还给他们讲了一些游牧部落的故事。游牧部落总带三样东西。火镰、皮水囊和碗。老大夫随手从腰中取下火镰和一个铜的水碗。火镰是一个象手掌大的、月牙状的黑铁块。铜碗倒是古色古香。碗体雕琢着饰花，镶嵌着银边。碗边有两个孔，可系挂在腰间。老大夫把碗扣在右膝上，两手一转，铜碗便闪闪发光起来。老大夫用嘴吹了吹浮尘，从皮水囊里倒出些水来。老大夫向梁梁和阳阳让了让，请他们喝水。

梁梁和阳阳对他“洗”碗的方式很好奇，但谁也不敢喝他的水。忙说：“我们有水”并把水壶向老大夫扬了扬。

当知道梁梁和阳阳是蜜月旅行时，老大夫给他们讲了游牧部落以前奇特的婚俗。一个男子结了婚，晚上丈夫不在家，丈夫的朋友就可以趁机而入。在门前插上自己的马鞭。丈夫回来，看到朋友的马鞭，要另找住处。据说，现在小数地方还保留着这样的陋习。“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真和‘朋友妻不可欺’的古训大相径庭了。”梁梁边想着边摇了摇头。嘴上却说：“朋友妻不客气！”大家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象这样的黑色幽默阳阳从不参合，只是静静地听着。

梁梁和阳阳缺乏在野外生活的能力，象生火做饭这样的小事，也常把他们搞得焦头烂额。老大夫有时也过来帮忙。看到阳阳一直在忙，事事处处照顾着梁梁，老大夫说：“小伙子要好好跟媳妇学习啊。”“互相学习，互相学习。”阳阳有些不好意思了。梁梁问附近是否有旅游景点，在老大夫的指引下，他们去参拜了君子庙。

君子庙依山傍水，有绿树缠绕，青石栏护。在茂密的花木掩护下，一耸立的巨石上有：“自然天成”四个隶书大字，已不知建于那个年代了。碑铭上写：五代十国时，一位先哲，伤感于手足相残生灵涂炭皆为一怒。立下门规，无论尊卑，不可以以一己之见强加于人。小怒面壁五时，大怒面壁五日。立碑于此，以志永念。历史的真实性已无从考察了。梁梁在君子庙前留下一束鲜花以示缅怀。

顺着君子庙边的小径拾级而上就是君子山。山不高，介于山与丘岭之间。却有一条远近闻名的君子谷。君子谷因温泉而闻名于世。谷中有一个间歇式温泉。间歇泉是这里地下岩浆运动的结果。岩浆在地下不仅能将水加热，有时还能使它达到沸腾的程度，形成大量水蒸气，体积膨胀，产生压力。这时，如果泉水涌出地面的通道细长狭窄，并且被温度较低的水堵住，水蒸气就会越聚越多，压力越来越大，终于到了堵塞不住的程度时，就会像火山爆发似地喷出来。这样，堵塞在通道中的水便会凌空而起，形成一股高达几十米的水柱，霎时热雾弥漫、水沫飞舞。景象十分壮观。喷泉在谷底，水流绵延数里。热气因山势而经久不散。虽然梁梁和阳阳有所准备，只穿了一套运动装，还是大汗淋漓。

沿着山谷有一条羊肠小道，显然常有人走。这暑气逼人的山谷，有一种温泉特有的硫磺的味道。阳阳十二万分不喜欢。半路上，阳阳几次想吐，喘不过气来。路上又湿又滑。梁梁和阳阳互相搀扶，虽然是跌过几跤，还是走了下来。梁梁和阳阳都很累。特别是阳阳，浑身象被抽了筋。在梁梁搀扶下走回了帐篷。

梁梁和阳阳死死地睡了一夜。下了一夜雨，他们竟一无所知。阳阳想起昨日过山谷的情形还是心有余悸，病却好了。梁梁倒觉得象过了一道难关，自信心又添一层。生活不就是这样么。沟沟坎坎，一时欢乐一时悲。

“别了，君子山！你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雨过天清，百花含露，天高气爽。清风徐来，带来朝露的香甜。云雾缭绕的君子谷在朝霞中格外壮丽。喷吐着的水柱仿佛是初恋的情人，追随着远行的人们，在遥远处依依可见。君子谷的溪流留下了梁梁和阳阳相互扶持的脚印，浅唱着他们新生活的奏鸣曲。


蜜月很快结束了。梁梁和阳阳开始忙碌筹办婚礼。新房就是梁梁的住处。晴霞是婚礼筹办的主角。宽大的双人床上是一个大大的红双喜。晴霞在床下撒满了大枣、花生和栗子。取义“早生子”。还抱着她的胖小子在上面坐了一坐。说是招弟。

梁梁的爸爸专程送来了一套红木清式家具、一本《傅雷家书》和一张全家福。家具是梁梁爷爷传下来的。给新家增色不少。梁梁记得小的时候不小心在这套家具上划了一条浅浅的痕，挨了爸爸一个大嘴巴。从此学会了轻轻拿杯子、放杯子。七八十年代退休的老工人，收入很低。梁梁每每看到这套家具，就想起父亲慈祥的笑容，心里总是觉得愧疚。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全家福里的梁梁带着红领巾，傻傻地笑着。照片已是很陈旧了。爸爸和妈妈在照片上真年轻啊。

阳阳家送来了表里全新的一套《锦绣龙凤呈祥》被子、一套餐具和一把筷子。取义“夫妻和睦”“生活美满（有筷子有碗）”因为梁梁的爸爸是老工人，婚礼的那一天，厂里派了车，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大家都玩得开心。老爸觉得厂长够意思。阳阳的妈妈也觉得厂里给足了梁梁面子。虽然没有象阳阳的同学一样，有十几辆轿车迎亲，全厂上下都来了，也足够光彩。

婚礼上的一个即兴节目是夫妻接吻。阳阳脸红红的，扭捏了半天突然趁人不注意吻了梁梁一下子，算是交了差。大家一来看阳阳太腼腆，二来和阳阳不熟悉，就把目标对准了晴霞。硬让晴霞替阳阳吻梁梁一下。晴霞被工人们缠恼了，哭着跑了出去，弄得梁梁很不自在。阳阳跟了出去，姐姐、姐姐地叫了半天，才把晴霞喊回来。

想着晴霞错过的婚礼，梁梁心里灰灰的。想给晴霞补个婚礼，又不知是否合适。就这样想着，直到客人走了也不知道。事后遭到大家的埋怨。后来和阳阳说起这事，阳阳说梁梁自作多情。“人家不是过得挺好么。”梁梁心里也就释然了。

日子就这么丁丁当当地过起来了。

过了一阵子，阳阳妈妈想女儿了，就来住了一阵子。梁梁因为有两个女人在家，自己不用做饭。阳阳在娘家时，吃妈妈做的饭习惯了。全家的饭全让阳阳的妈妈做了。阳阳的妈妈开始忍着，后来生气了，跑回了家。母女之间后来讲和了，这仇恨就全算在梁梁头上了。

又过了一阵子，梁梁的妈妈想儿子了，来看梁梁。就来住了一阵子。梁梁因为有两个女人在家，自己不用做饭。阳阳正在补习外语，每天早起晚归，很辛苦。觉得老太太可以帮忙。老太太觉得劳苦了一辈子，媳妇熬成了婆，该享受一下了。这样矛盾和冲突就产生了。母亲和儿子和解了，这仇恨就算在阳阳头上了。

梁梁当然站在母亲一边。母亲含辛茹苦一辈子，梁梁都看在眼里。只好让阳阳受委屈了。可阳阳怎么也不理解。梁梁和阳阳心里也有了隔阂。可又有谁知道，最受委屈的是梁梁。一边是母亲，一边是阳阳，都是他的最爱。

又过了一阵子，梁梁和阳阳的老家都修房子。梁梁给两家都汇去了一大笔钱。两家老人都高兴。阳阳的妈妈说：“梁梁心眼好，小事就不要计较了。”同两边老人的关系算是修好了。可阳阳心里还有个疙瘩。梁梁想，阳阳生气也罢，不生气也罢，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修好。人总有几个疙瘩自己解不开。让阳阳自己慢慢解吧。母亲啊，你可好吧...都是儿子的错。

愿天下的女人都有作母亲的一天。愿天下的母亲幸福安康。

恍惚中，梁梁来到了君子庙，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孩子，千万不要曲解了‘自然天成’这四个字。每一个进步都是苦难的结晶。一粒种子破土而出是自然天成，一棵松树顶风傲雪是自然天成，那个又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经受着磨难。孩子，你听懂了么。”

梁梁象被电击了一下，他醒悟了--他知道了为什么“杨二郎有三只眼了。”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梁梁做着自己觉得应当做的事。至于其他事，顺其自然吧。

梁梁觉得自己又一次走出了君子谷。

月华如练（五）

月华如练（三）

一年后，晴霞生了一个胖小子。厂长也高兴地合不上嘴。

小孩过百岁时请梁梁，梁梁还是借故没去，一幅没滋没味的样子。什么道理梁梁都明白。有些疙瘩自己就是解不开。看着晴霞失望的样子。想找几句话缓解气氛。就是想不起来。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晴霞突然说：

“我该给你张罗找个对象了。你看小郑如何? 我看出来了，她对你有意。”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一股无名火从梁梁心底窜出。“对象”这两个字从晴霞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别扭。梁梁真想问问那过去的二十一天会发生什么。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梁梁只是听着。晴霞看着闷闷不乐的梁梁，又说：

“人总是被朦胧的景象诱惑，走近一看是陷阱。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抓住眼前的才是真。你想想吧。”

“说得象真的一样。”梁梁心想。梁梁还是为了那段感情耿耿于怀。

晴霞走了。百无聊赖的梁梁在夜市上看了看小摊上卖老鼠药。一只白鼠在一个铁环内跑，总是跑不到头。觉得或许晴霞说的对。自己该有个家了。想起小郑的样子还真有点喜欢。可又一想，小郑还是个小姑娘呢。

第二天，厂长来找梁梁，说：“我这几天正琢磨着给你找对象呢。你是什么条件。”

“天仙就行。”梁梁打着哈哈。

“天仙上哪找啊！”厂长笑着说。

“象林青霞就行。”哪壶不开，提哪壶。梁梁说过后又后悔了。

“行。你等消息吧。”厂长看了梁梁一眼。

第二天，厂长领来了镇上的武装部长。

“好说，好说”部长大包大揽。

“咱可以成立一个招亲委员会。”梁梁让部长的样子逗乐了。部长是厂长的战友与梁梁父亲也有一面之交。

“谢啦。”

过了不多久，部长还真让户籍警小刘送来了几十张年轻女子的照片。户籍上的照片个个象现行犯，根本看不出长得啥样。后来想了个办法，在其中挑了十几个镇上的女子。以户籍警的名义，开个座谈会。为了装样子，又加了几个男同志。梁梁觉得不妥，又不好驳厂长的面子。

会议开得挺成功。只是大家挺纳闷。来开会的女同志年龄相仿。还都挺漂亮。梁梁对城关中学的阳阳很有了好感。由武装部长提亲，梁梁又是一表人材，女方家里自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一切进行的很顺利。真是天赐良缘。大家都高兴。厂长也象放下压在身上的一块石头。

初识的几个星期梁梁是在亢奋中度过的。每次等待约会的时间是那样的漫长。梁梁的整个心思都在阳阳身上了。冷静时，梁梁觉得自己象在铁圈里跑的小白鼠--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阳阳几乎每一次约会都换一次新衣裳。有时衣服很时髦但并不是那样得体。梁梁喜欢阳阳一套灰白的休闲装。阳阳太骨感，穿休闲装的阳阳显得自然典雅，玉树临风，有一些飘飘如仙的感觉。梁梁觉得这才是恋爱。

有一次，阳阳穿着一袭很时髦的套装，显得象要到舞台上演出。梁梁就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了她。阳阳说，其实她平时也穿得也很简单。

“这不全是为了约会吗。”阳阳责怪地看了他一眼。

“约会又不是演出。”

“老土。”那天，月光特别地柔和，象母亲慈祥的目光。

八一湖上月光通明，水波涟漪。微风送来渺渺的蛙声伴着阳阳轻微的鼻息，连日来的不安和浮躁也都随风而去。梁梁就是这样，依靠湖边的栏杆，深情地望着月亮。一切是那样柔静。梁梁眼睛有些潮湿了。

阳阳看着梁梁，仿佛被他的神情所感染，轻轻说：“今晚真美。”

“其实我们生活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美。”梁梁不无感触地说。人在世上，象铁圈里的白鼠，在一个又一个圈里奔跑，浪费了多少大自然母亲的赐予。

“是啊，象我的父母整天忙着事业，业余时间就是吵架，就这样吵了一辈子。有一天他们也有享受一下夜色的心境该多好啊。”阳阳忧心忡忡地说。

“但愿我们以后不会吵架。”

“但愿吧。”阳阳还想着她的父母。

梁梁有时会不自觉地把阳阳和晴霞作一个比较。晴霞比较朴实，阳阳比较大气但虚荣。和阳阳相处梁梁有更多的激情。可能是距离产生的朦胧的美让他动情。也可能就只是因为梁梁长大了。

梁梁还是很感激晴霞给与他的那一段美好的回忆，尽管连他自己也搞不清那次夜访厂长家是为了爱情，还是单纯地就是要跟那小子比个高低。

就是这样，从秋到冬，从冬又到秋，梁梁和阳阳由相识到相知已是一年多了。阳阳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姑娘。阳阳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这种力量总是能把梁梁从生活的紧张、焦虑和烦恼中解脱。这种只有在母亲身边才有的感觉很使梁梁着迷。梁梁这样一个火爆的人，在阳阳面前规矩的象一个小绵羊。梁梁自己也觉自己改变了很多。梁梁又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阳阳的父母是中学老师。阳阳毕业于本省一所师范学院的生物系。自然界的一切让她着迷。虽然工作不到一年，她在生物分类学上已是小有成就。她所组建的生物工程小组，竟然发现了新的物种。那个物种以阳阳所在中学的名字命名发表后，着实让阳阳父母和她所在的学校兴奋了一阵子。她也成为镇上公认的才女。这也激发了阳阳的事业心。

第一次进阳阳的闺房，看到的满墙的植物标本让梁梁感到新鲜。标本制作的是那样的精美，仿佛有生命力在里边。梁梁起初还认为是工艺美术作品。满屋的书卷气，让梁梁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感到自惭形秽。

梁梁和阳阳的蜜月是在草原上度过的。蜜月旅行的前一天，小郑为梁梁和阳阳送行。幽静的烛光下是小郑红红的脸。小郑为阳阳和梁梁定了一桌菜。当酒饭吃了一半时，酒店里响起了《妹妹找哥泪花流》的旋律。解说词次的大意是，这首歌是一位姑娘送给她的哥哥梁梁的，愿梁梁哥和阳阳姐永远有一个象今天一样的好心情。

“妹妹找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 “

在幽怨舒缓的歌声中，梁梁看到烛光下小郑的眼睛格外明亮。

梁梁却想起了另一个人。

人之初，
爱之深，
这么久以后
没想到又想到那一个人。
人之初，
爱之深，
这么久以后
没想到还（又）想到
那一个人。
那一个
世界上第一个爱我的人。

梁梁记不清在哪听过刘若英的这首《人之初〉。此时此刻，梁梁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不知怎么搞的，在梁梁和阳阳的关系被双方家庭逐渐接受时，梁梁反有一种要逃避的感觉。晴霞啊...

秋夜的月亮是那样的皎洁、明亮。天上偶尔有流星划过，给广阔的草原增加了几分神秘。虫兽此起彼伏的叫声象歌唱着一个永远不变的故事。远处的松涛的呼啸经雄厚的大地过滤后，化作美妙的和声。

阳阳盖着一条军毯，百无聊赖地在地上画着、写着。梁梁却在深深地思考中。梁梁信手拿起吉他，轻轻地唱着，排遣着心中澎湃的激情，思绪走得很远很远。

有谁知道我有多孤独,
我与这混沌的世界格格不入,
宗教指我一条殉道的路,
我也不屑一顾。

有谁知道我有多孤独,
我知道光明就在人的心灵深处,
为了让这光明照亮世界,
我独自行走着一条
充满荆棘的路。

有谁知道我有多孤独,
我知道公理和道义就在人的心灵深处,
为了人人有一分和谐的生活,
我独享着属于我的这份孤独。

阳阳在这低沉的男低音中，想着以后我就要和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了。就这么想着她睡着了。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欢乐之后会悲伤，却不知悲从何来。相聚时会感到孤独，又不知孤独何故。梁梁心中的这首歌已经伴随着他许多年了。一个人的日子不容易。在困难和挫折时，这首歌给他力量。兴奋时让他平静。

身边的马打了一个响鼻。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草原秋夜的空气混合着马鼻息的腥味让他兴奋。梁梁喜欢马和枪。马发达的肌肉让他看到雄性力量的美。马奔跑的速度让他雄性的心灵得到舒展。有时他觉得他和马都是属于战场的。文明的世界太压抑了。

阳阳已经睡了。她身子卷曲在毯子下，毯子隆起了美丽的曲线。篝火的火焰窜动着，映照着阳阳动人的脸。梁梁顿时有些歉意。觉得冷落阳阳了。

另一首歌在梁梁心中响起，那时一首甜美的家庭之歌。

月华如练（四）

月华如练（二）

“人之初，性本善。”
--《三字经》

前几天，突然接了个电话，竟然是梁梁！毕竟是铁哥们，这么多年了还想着。梁梁大体上说，《人之初》基本属实。然后大致介绍了他的情况，还有他不幸的婚姻。最后说，这几年不知追求什么，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梁梁确是在草原上骑着烈马跨着猎枪。但不是很神气。正相反，在草原落日余辉下，他一个人狂奔了几十里。刚刚离婚，他伤心极了。。。那次，他哭了。


梁梁离开我们后，去了关外的一个小镇上。梁梁的爸爸曾是工厂的厂长。到了厂里，他格外受到重用。梁梁是高中生，在那种小地方，也算是一个文化人。梁梁本来就聪明。很快被提拔到科长。改革开放，厂子发展起来了。梁梁手下有一百多人。厂子也成了镇上的重点企业。

厂里为了招聘技术人员，留住技术骨干，提高了技术干部的待遇。梁梁分了四室一厅。房子可漂亮了。在当时，简直是奢华。梁梁从单身职工宿舍搬出来时，只有四个纸箱子。照梁梁的话说，一间屋一个纸箱子，还多一个厅没东西放。

那年招了一批农民工，梁梁认识了晴霞。晴霞确实一个出众的女孩。漂亮、勤快，能吃苦。不几个月，梁梁和晴霞就成了熟人。厂子一下子招了这么多人，住房有些紧张。晴霞一直住在外边。因为图个房价便宜，住得很远。同事们有劝她找个近的地方，她总说“太贵。”

有一次，大家中午在一块吃饭。又说起晴霞的房子。

“科长房子大，和科长一起住么。”有人起哄。

“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成何体统。”厂里的一位老工友说。

”老封建！”有人说了一句。

梁梁听了，觉得好玩，却唱了一句“天下掉下一个林妹妹。”还看了晴霞一眼。晴霞人漂亮，有林青霞的外号。

“科长要我住，我就住。”晴霞脸一红，白了梁梁一眼。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梁梁还是一副玩世不恭，梁梁就是这样。

没想到，晚上晴霞真地搬了过来。梁梁说：“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心里很有点不以为然。“你看，房子都退了。”晴霞看出了梁梁的不情愿。缓缓地说。一副无辜的样子。

自从晴霞和梁梁住一块，厂里开始有些风言风语。厂长还问了问。大家说明情况后，厂长问能不能和男同志调一调。厂长走后，大家都嫌他管闲事。就这样一住就是半年。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住在一块也就慢慢地吃在一起了。有时同事请客，也总是他俩一起请。

家里明显地干净整齐多了。梁梁开始还觉得难为情，向晴霞表示几句感谢。后来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事梁梁始终没有告述他父母，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妈妈来过几次信，催他找个对象。他也有一搭无一搭的。同事们觉得该给他们准备婚事了。

有一次，一个工友告诉梁梁说，有一个农民来找晴霞。给晴霞带来好多东西。晴霞全给扔了出去，还让那个农民不要再来找他，嫌他丢人。那个工友觉得晴霞做得太过分。晚上回来，晴霞看到了梁梁，眼圈有点红红的。梁梁问，晴霞说了句“没事”就回自己屋去了。

两年没回家了，梁梁要回家他探亲。厂长还给梁梁的爸爸带了两瓶当地的好酒。厂长是梁梁爸爸的徒弟。临走的头一天晚上，晴霞和梁梁去蹦了一夜迪。晴霞楚楚动人的样子，让梁梁心疼。回来的时候，他们喝醉了。晴霞说：“扶我回房间吧。”看着晴霞依依不舍的样子，梁梁说：“我会早回来的。”“嗯。”

晴霞没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坐到了天亮。梁梁第一次靠一个女孩这么近，心里不免有些激动。

上车时，晴霞幽幽地对梁梁说：“等你回来，我们结婚吧。”

探亲的日子过得很快。妈妈还是为结婚的事喋喋不休。梁梁面前总是晃动着晴霞的影子。梁梁几次想告诉妈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晴霞离妈妈的要求太远。妈妈看到许多邻居的孩子上大学了。总想让梁梁给她找个大学生媳妇。

有一天，梁梁做了一个梦。梦见晴霞坐在他的床边哭。夜静更深，梁梁从梦中惊醒，出了一头汗。晴霞满眼泪水的样子还在眼前。他再也待不住了。妈妈似乎看出什么，说：

“孩子，你要有事就回去吧。”

“妈妈，对不起。我真有事。”

一个月的假期过了二十一天，梁梁就这样满腹心事地踏上回厂的路。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梁梁回到住所，晴霞已经不在了。在桌上留下一张纸条“梁梁，我回家了，对不起。”晴霞以前也回过几次家。这“对不起”又是什么意思呢。

“不会有事，回娘家了。”

虽然是满腹狐疑梁梁还是安慰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会事！梁梁一宿没睡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小郑来到梁梁的办公室。小郑是厂里的财务会计，大学毕业刚分到厂里。“晴霞姐让我告诉你，她要离开厂里了。”小郑看着的梁梁眼睛说。“还说她很快要嫁人了。对象是北京的大学生。她还谢谢你对她的照顾。”梁梁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手和脚凉冰冰的。

“她嫁给谁了？”这是梁梁的第一反应。

“晴霞姐不让告诉你。”小郑声音很低地说。

“就是厂长家的二小子。什么事！”对桌的同事头也不抬地说。

“谢谢你，小郑。”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梁梁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家。他觉得象大病了一场，又象做了一个梦。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生死相许”新版的邓丽君的歌曲，幽忧地从餐厅的方向传来。泪水在梁梁眼里打转。梁梁硬是忍着没哭出来。他睡着了。

“晴霞，我不能没有你。”半夜醒来的梁梁，抹了一把眼睛。泪水从眼角流下来，冷冰冰的。

两个星期过去了。梁梁人瘦了一圈。有一天晚上，小郑的爸爸来看梁梁。小郑的爸爸是厂里的总工程师，从建厂就在。他先问了梁梁爸爸的情况。然后说：“老厂长，好人啊！”他叹了口气，又说：“梁梁啊，你的事小郑都告诉我了，要学会宽容啊。宽容别人就是宽容自己。”


一天下午，晴霞终于露面了。身后还跟着那个大学生。

她说她回来拿东西，顺便看看梁梁。希望以后做好朋友。

“你是要嫁给我的。”梁梁低声地说。

“晴霞凭什么嫁给你。你看你这副样子。”然后，那个大学生还说了一些只有街头流氓才说的话。
梁梁一声不吭，看着晴霞。

“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又何必呢。”晴霞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晴霞拉着那个大学生走了。梁梁感觉象吃了一个苍蝇。不！一堆苍蝇。

怒火在他心中升腾。他一把抓起猎枪向着厂长家的方向奔去。

到了厂长家，已是掌灯时分。梁梁一个燕子翻身，翻过了一人高的砖墙。着地点十分准确地落在院内的砖路上。奔着灯光而去。两手端起猎枪，对准了正在吃饭的一家人。

“梁梁。”正要搂扳机时，梁梁听到了一个慈祥而苍老的声音。“梁梁。”象是父亲的声音。梁梁觉得全身颤抖。他无力地放下了枪。枪口向下，向大门走去。

吃饭的一家人，也发现了梁梁。惊叫着全站了起来。

“别慌。”厂长伸开双手，试图按下冲动的人群。

“没事了，厂长。”

厂长一家就那样默默无语目送梁梁出了门。

梁梁目不斜视地继续向门外走去。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亮也看着他。

那天的月亮洁白的象霜。他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第二天，厂长看到梁梁，叹了口气，说：“梁梁，叔叔对不住你啊，也对不住你爸爸啊。”
然后，指着梁梁包着纱布的手说：“没事吧。”梁梁早上起来时，觉得手疼。一看，手掌上全是血污。袖口也殷红。准是翻墙时划的。

“没事，别说了，昨天是我太冲动。”梁梁象一个委屈的孩子终于得到了大人的理解。

梁梁看着厂长。心里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梁梁觉得明白了“对人宽容，就是对自己宽容”的道理。

梁梁后来说：“那次枪里装的全是炸子。我要是搂了扳机，准打死那小子，说不准还搭上一个。不过，那样的话，也就没有今天了。”

厂里就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至少没人当着晴霞和梁梁的面说三道四。晴霞就是这样在厂长家这么住着，就象当初在梁梁家住着一样。厂长倒是象做了亏心事似的，每次见了梁梁一脸愧疚。

厂里人再也没有听晴霞说过婚事。

月华如练（三）

月华如练（一）

爸爸要和我上他工作的学校。爸爸工作的地方是县城的一所中学。乡下的孩子进城真有点象过节。穿戴好了，我们一早就出了门。城里可真漂亮啊。我坐在爸爸的后车座上，看着一路的松林，巷路，兴奋地问了爸爸一路问题。

记得那是一个多雨的季节，深深地吸一口气，会闻到一种青草的、潮湿的香味。我们父子俩就这样边问边答地进了县城。爸爸到县城的第一站是叔叔家。到叔叔家要过一个桥洞。桥洞就是在桥下开的一条道儿。有点现代意义上的立交桥的意思，可比立交桥简单的多了。这样的一个小巧的桥洞，竟解决了穿行马路的问题。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车。人们也不敢象现在一样在公路上横冲直撞。看到母亲横穿八卡的公路，真是担心。有一个桥洞该多好啊。当然，这是后话。

到了县城已经是傍晚。在城里第一次看到电灯。电灯比我们家的油灯可亮多了。我盯着电灯看了半天，直到看到眼睛有些疼痛，还是想看。电灯真好。听了一回儿爸爸和叔叔讲话，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和叔叔家的弟弟、妹妹跑到院里玩。

叔叔院子里有一个抽水机井，可以一压一压地抽出水来。现在已经不多见了。可当时还是满先进的设备。我在院里玩了一回儿，就听大喇叭招呼大家到场院里分麦草。

我和弟弟打开大们时，胡同里已经挤满了人和麦草。爸爸和叔叔也出来了。麦草是当时取暖和做饭的主要原料。这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或许是新鲜事。

场院上也挤满了人。爸爸紧拉着我的手。我不断地被人和麦草挤住。到了分草的地方，我已是满头大汗。等轮到叔叔，人已经不多了。叔叔一边儿打着草捆，一边儿和爸爸说着话。我拉着爸爸的手，站在一边儿。

突然，从人缝里钻出一个小女孩儿，瞪着一对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我。

“你是新来的吧？”

我木讷地点了一点头。算是回答。

“我在我们班总考第一”，她露出的骄傲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我在班里也考第一。”我不是很自信地说。聊了一回。我便参入他们的游戏。

夏日里我们是多么地活泼，
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只要朋友们在一起，
没有篝火、琴弦、
心中也有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叔叔打好了草捆。天也越来越黑了。我们抬着草就回家了。

这个小姑娘就是荔枝。荔枝的家庭有历史问题。

那一年我十二。



爸爸工作的地方与大海只有一墙之隔。晚上吃过晚饭，爸爸常带我从侧门到海边玩。记得那天，有一个鱼翁手里拿着一个铁钎。很长、很细。我正在琢磨他在干啥时，他顺手扳开一块石头，猛地把铁钎插下去。一只螃蟹就被拉上来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他就穿了一串螃蟹，有十几只。

海边上真是有说不完的故事。有轮船，有码头，还有数不清的贝壳和比脚趾还小的螃蟹。令我目不暇接。爸爸和我在海边玩后，还在广场上看了场电影。只记得是苏联故事片。

和爸爸一起工作的有慕老师，黄老师，还有王老师和杜老师。他们对我十分亲切。

杜老师是一个很斯文的人，戴着单边眼镜。杜老师有很多邮票。从他那儿，我第一次知道了集邮是怎么回事。差一点忘了小陈叔叔。小陈叔叔很有音乐天赋。他听着喇叭里的歌，就可以把歌词和曲都写下来。那年他才二十刚出头。

我给小陈叔叔画了一幅画，是一个站着的红小兵。因为手和脚比较难画，我让他背着手站在草里。小陈叔叔似乎看穿了我，给红小兵画上了手和脚。不是很漂亮。

到爸爸学校的第一天，我见了很多人。做了好多事，太兴奋了。

我不知什么时候躺在爸爸床上睡着了。醒来已经是快第二天中午了。

从床上下来，到校院里。在夏日暖暖的阳光下，校园里可漂亮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卉，争芳斗艳。突然，一只麻雀飞来，落在花园边的草地上。我赶了半天也没有把它捉住。后来，麻雀慌不择路，竟跑到我睡觉的房间里。

这下你可跑不了啦。我轻轻地关上了门。

小鸟奋力地向窗户撞去，从一个窗户到另一个窗户。求生的本能让它顾不得疼痛，只是用力地撞着窗。想从窗户上飞出。我也奋力地追赶着，从一张床跳上另一张床。

麻雀最后猛力地一搏，撞到一块玻璃上。然后，掉到了床上。再也没力气了。

当时，爸爸和三位叔叔共用一个房间。我根本没看到被我搞乱的房间，高兴地把小麻雀捧在手心里。象捡到一个宝。

我拿着小麻雀兴冲冲地走出门，立刻被一群小孩子围拢上来。一个大孩子伸手就来拿。我用力一闪，麻雀猛地从我手里挣了出去。我伸手一抓，手里只剩下一把麻雀尾巴上的毛。我责怪地看了那个大孩子一眼。抬头望了望麻雀，逃生的小麻雀飞得越来越高了。

这个大个子的孩子就是雯雯。穿着一条好看的花裙子。

中午吃饭时，爸爸满脸不高兴。我把大家的床单都搞脏了。到处都是小脚印。我当时确实认为不是我所为。老师们为了找到我的罪证，让我脱下了鞋。我的脚却干净的很。老师们拿我也没办法。因为再也没有第二个小孩子进宿舍，爸爸只好洗了所有的床单。

多年后想来，应该感谢雯雯。我险些在无意中，杀了一个生灵。麻雀在宿舍里撞玻璃、为求生不惜挣断自己尾巴上的羽毛，让我看到了生命在困境中挣扎的壮烈。至于是谁搞脏了床单-- 当然是我啦。我跑了一天，脚都湿透啦，灰尘早就粘到鞋垫上啦。老师也有想不到的地方。

和爸爸一起工作的人，有很多很有才华。 有下乡的知青，还有犯了错误的干部。


几年后，因为母亲工作的关系，我们在爸爸工作的县城安了家。班主任老师是一个和蔼的老头。我也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荔枝和后几排的雯雯。

当时的政治气候还相当紧张。爸爸又莫名其妙地被批斗了。爸爸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说什么。只是有一回在爷爷的灵前，爸爸很忧伤。我知道他心里苦。长大后，每当想起被我关在屋里的麻雀，心里总有一些内疚。

那些迫害爸爸的人，他们又是怎样擦去了他们肮脏的脚印！

我们也开始写大字报，批邓（就是我们的邓大人，愿他的在天之灵安息）反击右倾翻案风。班主任老师（是另一个班主任）让我写检查，同父亲化清界限。父亲每次回家脸拉得很长。父母经常吵架。家里的气氛非常紧张。仿佛划一根火柴就能爆炸。

我开始打架。谁骂父亲我就打谁！终于有一天，我在全校大会上作检查。我被撤销了红小兵资格。交上了那条心爱的红领巾。那条红领巾我洗过几次，从没让它脏过。也没有一点儿磨损。我是我们班第一批红小兵。当我举起拳头向祖国宣誓时，我充满自豪。

我爱我的荣誉，父亲的荣誉，祖国的荣誉。

学校里上课时间也减少了一半儿。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到大田里帮助农民干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每天上课前，要交给学校五个牛粪蛋蛋，集肥给农业做贡献。

荔枝还经常是班级里的第一名。有一天，地理考试，荔枝因为拾得牛粪蛋不够数，被批为白专道路。在教室外罚站一天。下课后补考，她还是第一。神了。

从到了荔枝这个班，我没记得考过第一。记得有一天，学校里张榜公布考试成绩。雯雯考了第一名，我考了第四。

“不错，考了第一名。给你爸爸争了气。” 一位王老师向我祝贺。

“他是语文第一。” 语文老师说。

“他是总分第一。”

“哼，反动权威的儿子。” 语文老师以一种赞赏的语气说，并拍了拍我的头。

我也很得意。

考试榜上雯雯第一。班主任老师在考试榜上不算语文成绩，谁拿他也没办法。 班主任老师就是这样向反动学术权威作着坚决的斗争。

我用铅笔画毛主席像的事，竟然让父亲知道了。肯定是班主任老师做过汇报。

雯雯第一也挺好。

有一天，我又和同学吵架。

“张老师是好人。” 这个同学头上挨了狠狠地一拳。回头一看，夹着尾巴溜走了。

打人的是梁梁，他的哥哥是父亲的学生。

“你的事我都知道。以后有事找我。” 梁梁很仗义地说。

从此，梁梁和我成了好朋友。

有一天，荔枝，梁梁和我接到一个光荣的任务--盖猪窝。大家都很兴奋。觉得很露脸。我们找来了《工农兵实用手册》，盖了个漂亮的猪窝。

班主任老师也很高兴，说我们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我心里很内疚。因为我们在盖猪窝时骂班主任老师了。我们盖好了想让他住。

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



我们都长大了。梁梁顶替他爸爸在关外当了工人。在那辽阔无边的大草原上，骑着大马跨着猎枪的样子该是很神气吧。荔枝考进了一所名牌大学，成了一名很有建树的建筑工程师。雯雯在家乡的一个工厂里当工人。我衷心地祝福他们。

十年前，我踏上了美利坚的土地。常去一家中国餐馆。有一次，太太指着一个很难看的水果问我。

“你为何总不吃这个？”

“它是什么？”

“荔枝你也不知道呀。”

荔枝原来是这样的清甜。

我的童年因为有了我难以忘怀的小朋友们，是非常美丽的。如果爸爸和我在一起的时间能长一点，我的童年会更美丽。

愿天下小朋友有一个美丽的童年。

月华如练（二）

-- 写在爸爸生日，愿他快乐。

二〇〇七年四月二十一日第一稿。

十八岁，我不懂你。

2006_07_24

-- 写给二十年再聚首

其一

信鸽衔来好消息，
岱岳酒家大酬宾。
聚啸旧地忆往昔，
举杯同庆万家欣。

长路漫漫情未了，
故乡明月当头照。
吴刚叹息嫦娥笑，
醉换昨日作今朝。


其二

燕子低飞彩霞照，
小庭花红秀色姣。
琴瑟清越杨柳翠，
茗珍扇轻玉手摇。
人生几回能大笑，
相逢斗酒须醉倒。

Design for Change and Reuse

[Abstract] Designing software for change and reuse is a technical process and a project management process as well. The core of modern software programming is “decoupling” – from structured programming, to object oriented programming, to component technology, and to service oriented design approach, software engineering using “divide and conquer” to handle complexity.

Software architecture is a deliberated collaboration of all the software development teams. In this process, software systems engineering is the driving force to create a prescriptive structure in defining the software components and their interdependencies, integrating all aspects of software development into a coherent and effective system. In addition to focusing on the implementation details, software developers have to pay more attention to the structure of systems.

The objectives of this paper are to share the perception of software development, to inspire the effective software development process, and to reduce the resistance of architecture as a product from all levels by providing in-depth analysis of the software development process.

1 Introduction

Software development is an engineering process. Many firms and companies have adopted the agile process to handle project changes and uncertainty. The agile process encourages embracing the changes rather than rejecting them. Because it is effective in improving communications and in increasing productivity and shortening the software lifecycle, the agile process has gained more and more popularity in daily software development business.

But there is at least one aspect of software development, where the agile process as a management methodology could not contribute a lot -- the system architecture, which sustains the software development and determines the software functionalities. Further more, the system architecture is one of the determining factors for software change and reuse. System architecture determines what the resulting systems will be, where the agile process will lead us to achieve the objectives.

Designing software for change and reuse can reduce software development cost in many aspects, such as in software re-factoring process, in handling increased business service requirements of a large enterprise, and in increasing performance and productivity.

2 The Common Interest of Software and Systems Engineering

Following the paths of software and systems engineering advancement, we can see that the two disciplines convergence at one common interest in reducing system complexity and in improving system performance, i.e., defining/modeling system as autonomous, self-descriptive unites, improving their internal communication, and reducing message passing.

2.1 Technical Advancement in Software Engineering

In IT industry, many projects last for years. New features and requirements have been added to the products, often leading the software products into an unmanageable complex monster. Cumulative short-term solutions instead of long-term ones seriously devastate software maintainability. Software re-factoring becomes necessary. For small-scale projects, software re-factoring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handling the changing/new requirements and creating a well-performed system. For large projects, it seems that the project management team could not afford the time loss for software re-factoring.

It is a repeated story that software re-factoring is very hard because the management team wants to see the measurable results. The management team has its own concerns, the software re-factoring is a complex process, and does not always create the expected results. Very often re-factoring leads to a development disaster because the software team does not have the required technical and managerial skills. The change and reuse become a topic people discuss everyday but hard to materialize.

Not until software development reaches to a point, when the cost of maintenance far exceeds that of the refactoring efforts, new software lifecycle begins. But not many people could learn lessons from past. The existing company culture often leads the new software development to repeat its history. Software development disciplines continuously struggle to solve this technical and managerial complexity, which leads the technical advancement of software development, from structured programming to object oriented programming, to software component technology, to service oriented architecture.

From the path of software development advancement or evolution, we can see, the technical advancement emphasizes one common issue, i.e., decoupling – the implementation of “divide and conquer”. An optimized software design often has a clear boundary at all levels of software products. Given java programming or c++ as an example, at class level, structured programming technique is used. At component level, object oriented programming technique is used. At system level, service oriented architecture is emphasized. No single technology can lead to sound software architecture – the corner stones of software development.

For change and reuse, a software product ideally has clear boundaries and interfaces at all levels. Software component implements an interface for possible implementation variations. Data type used for message passing implements an interface to avoid dedication, allowing the associated component to participate in system integration. Further more, software components are deployed as products; a well- designed deployment infrastructure often fosters software development for change and reuse, and decouples software components at system level. A well-defined software architecture enables software componentization; leading to incremental development and deployment.

Medtronic Inc is a recognized innovator in medical technology and a Fortune 500 company, which provides the medical devices and services for Cardiac Rhythm Disease Management. There are many software development teams in this medical device company. Sharing the skills and techniques could reduce time and cost in their software development efforts and increase overall quality and productivity, which could be translating to economic gains. However, bridging the software development teams into a common development platform is very difficult due to having no common interfaces at both technical teams and management.

One of the development teams has invented a XML based device language, which started a discussion for a common device language for entire company. However, that language seems to be too complex to the software developers who do not have in-depth device knowledge –higher-level abstraction is required to encapsulate the business logic for common use. By the way, processing large XML document is inherently slow and will introduce potential performance issues.

Common device foundation libraries, which encapsulate business logic inside deployable software components, should be implemented. All software development teams share the libraries without “re-invent the wheel”. This is a more feasible approach, and commonly practiced in computer industries. An example of foundation library is MFC or Adobe API.

Both approaches, the common device language and common device libraries, require re-structuring software development teams. Software development teams should be reorganized into functional units based on their skills and technological focus. An eco-system management structure enables grouping of people by common interest and pipelining the development activities.

Not until the creation of Medtronic Device Foundation Class (MDFC), an architecture defining clear component boundaries is possible. The MDFC could be used in the development teams within Medtronic, it does not matter what kind of application each team is developing.

Software architecture is application specific and created on the top of foundation classes. Boundary class, business class and control class separation reduce the ripple effect and improve extendibility. Business class and control class separation is very important for change and reuse. Business class defines the business logics where the control class controls the workflow of an application. Boundary class can be used to wrap the legacy systems in providing commonly used interfaces and in improving encapsulations. Software design patterns can be implemented to further improve software quality for change and reuse. For example, business façade pattern can be used to cluster existing software components into a functional unit and provide a well-defined interface to encapsulate the complexity of business logics.

Software architectures are domain related. However, the component management and security management are often separated from the business component development efforts in a well-designed architecture. A successfully story of this separation is the java application server products, such as Jboss, WebLogic, etc. Commercial products are available. Software developers can focus on domain component development.

The separation of control class from business class also improves system extendibility. Control classes often change in a slower pace than business classes – only business classes have to be changed when including a new feature. For example, in Medtronic Patient Management software products, only the presentation logics/components have to be changed to support a new device, assuming the device library is available from other software teams.

2.2 The Atomic Nature of Systems

Systems engineering approach emphasize the systems as a whole; each subsystem has its own independent identity, provides its unique functionality, and depends on and communicates with other subsystems. All of the interdependent subsystems as a whole provide the required functionalities. In this environment, each subsystem is self-contained, autonomous, performs independently. The atomic nature of each subsystem determines that each subsystem has a clear boundary of its own and can be re-deployed to other systems.

It is the system engineers’ responsibility to define the system boundary and to model the system. System analysis and modeling are part of systems engineering training. Theoretically, system model is a reflection of the real world systems. System engineers divide real word system into subsystems – manageable entities, simplifying the resulting systems using minimum set of parameters, and defining system boundaries, systems behavior, their interdependencies, and communications.

System engineers are concerned with the lifecycle of subsystems, defining business contract, management contract and security contract between systems. From systems engineering point of view, a class, a component, or an application is a realization of a system model.

System engineers are the primary interface between management, customers, suppliers, and specialty engineers in system development process. Whereas other engineering disciplines concentrate on the details of individual aspects of a system (electronics, mechanics, software, etc.), system engineers are concerned with the integration of all of those aspects into a coherent and effective system [1].

System engineers and software engineers discuss software architectural problems using the same terminology. But they deal with software architectural problems from different angles. System engineers design product architecture where software engineers implement the details.

System engineers often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software refactoring. Instead of focusing on implementation details, software system engineers deal with software development process at component level and are the major force of driving software architecture and its evolution through domain analysis and engineering.

Domain analysis involves identifying the basic entities, relations, and operations of an application domain and its boundaries. A typical outcome of domain analysis is a domain-dependent specification that embodies the domain objects and operations on those objects. System engineers are the driving force for software architectural clarity.

Domain engineering consists of building “clusters” of classes, starting with the lowest level – the foundation classes which are most likely needed no matter what the final system design is.

Objects having the same properties and exhibiting the same behavior are grouped in classes. Class hierarchies are established where classes that share domain-significant data and domain-meaningful external behaviors are grouped under more generic classes – domain-independent classes.

The foundation class hierarchies close to domain analysis level object hierarchies enhance trace-ability, conceptual clarity, reuse of interfaces, and potential for reuse.

Software systems engineering is based on foundation classes, moving up to domain-dependent and application-specific components, and resolve problems by further system analysis to define architecture.

Reusable components can be developed using synchronous or asynchronous development process, either concurrently or separately from specific software development.

Combined with the component-based development and product architecture, abstraction can occur at a higher level to maximize reuse leverage. The interdependency and message passing among components can be managed to minimum. Software components are portable at any level.

The data persistent and distributed computation issues are out of system engineers’ concerns. The structure to store and retrieve data is natural formed through object to data mapping. Data persistent and distributed computation techniques are used when necessary.

2.3 Software Components for Change and Reuse

Software architecture is a deliberated collaboration of all the development team; it could not be true that a good architecture leads to bad implementation, or vice versa. The boundary of responsibility between systems engineering and software development often blurs at component level. Software components are re-deployable as products, and participate in higher-level component construction. System engineers use these components to define product architecture, where software engineers implement the components to provide the required functionalities. In this process, system engineers focus on domain-specific component abstraction and product architecture and leave enough space for software engineers to be innovative in software development for system performance.

It is hard for software developers to control the overall architecture of software architecture without the involvement of system engineers. Software engineers often focus on implementation details and specific technologies, such as distributed computation or communication using telemetry C technology. Overall architecture definition naturally becomes system engineers’ responsibility. A descriptive architecture is far less than adequate to deliver software products for change and reuse. System engineers have to deal with the details of software development at component level. A prescriptive architecture can ease the development efforts but requires systems engineering professionals not only have in-depth domain knowledge but also software design experience. Because of the importance of software architecture in determining software performance, software engineers often provide more details for architectural improvement.

In some firms, software deployment is a separate process. Creating deployable software components for change and reuse requires more coordination and education, in both development and deployment process. Configuration management often performs at component level and leaves the business details to software developers.

Only well-planed re-deployable software components can be reused without demanding too many dependencies on external, unrelated resources. An extreme example of external dependency is a single method call, which could be implemented in 100 lines of code, ends up using a 100M dynamic library of another unrelated system.

Optimized software product is created through the coordination of entire development team and disciplined software implementation based on software product architecture.

Software design for change and reuse is not achievable until the science and philosophy of software design for change and reuse is understood and gained supports from all development levels. It is an education process.

Software development is not only a science, but also a process, a culture of a company. The perception change is the first step toward the right direction.

3 Conclusion

Software re-factoring is a painful process; it costs a lot of development and testing efforts for unchanged functionalities. However, the current “quick and dirty” approach almost always leads software product into overwhelming complexity.

Design for change and reuse can improve software quality because we do not have to change the foundation in every release. Design for change and reuse can minimize the development efforts, because only the new components have to be developed and deployed. Design for change and reuse can minimize the testing efforts, because the change is minimized. Design for change and reuse can improve system performance, because developers can easily identify the problems and focus on the root cause.

4 Reference

[1] http://www.incose.org/educationcareers/careersinsystemseng.aspx
[2] Paul Allen, etc., Sun Certified Enterprise Architect for J2EE, the McGraw-Hill Company, 2003, p23-24

花卉的启示...

生了一月的病，家中花卉一片枯萎。

“自你执政以来，生灵涂炭。你这个暴君！”
我半开玩笑地说,

“我只是没管他们，算不上暴君吧。”妻淡淡地说。
“你会被推翻的。”

“谁能推翻我呢？”

妻望着垂死的花卉，不以为然。

花当然不能，却也以死相争！
在其位而不谋其政是不是暴君呢...

“还我的花”我的心哭着说。

不了藤

大荒山上两根藤，一藤开着一朵花。
混沌初开寂寞处，一紫一白吹喇叭。

风霜雨露固其性，日精月华善其行。
白花晶莹露质朴，紫花迷人透神秀。

群仙辇来惊其惠，众佛云集赏其美。
空空道人心生嫉，劫持香魂入尘世。

金陵城里一书生，状元榜上新有名。
家有幼子和娇妻，夏卧睡榻得一梦。

源本草原一牧医，深得师尊祖传艺。
妙手医好百畜病，惠眼观得群兽疾。

勤劳善良好手艺，师赠艺名称朴质。
同门师兄号惠心，伶俐师妹阿娜缇。

朴质惠心阿娜缇，同师学艺十载余，
朝采百草夜读书，耳鬓厮磨生情谊。

雪莲开处白云稀，红梅待放暗香袭。
惠心聪敏又和气，朴质甜情多蜜意。

忽奉师命嫁惠心，朴质从此称贤弟。
阿娜心系小师哥，盼其早有意中人。

雪山娇娃多如云，难伏朴质一颗心。
情缘由心血气生，神医难治不了情。

朝驰白马过山涧，暮宿栏圈疗疾疴。
兄友弟恭相依托，雪山白云两默默。

忽然一夜秋风厉，墙头变换大王旗。
惠心附逆列权贵，朴质聚义啸山林。

雪月冰弓铁鞍甲，残阳汗马血戎衣。
黑面威怒寒敌胆，武艺超群扬神威。

烽火连天万巷空，哀鸿遍野添新冢。
素食难乞心坦然，锦衣不蔽愁满面。

愁望残月月残白，冷卧败絮絮如铁。
昨日厮杀心犹怯，避敌逃到日影斜。

山河破碎硝烟滚，恶梦惊醒偷生魂。
银枪烈马铁盔甲，怎辩须眉与钗裙？

角号威武响暮鼓，朴质周身透痛楚，
淫雨连绵云如烟，何时红日照雪山？

依稀又回云深处，师尊雪山采药去，
阿娜奉命背药经，经卷漫卷柳飘絮。

急揽阿娜怀抱里，满腹愁绪难自抑。
相思相恋情绵绵，如漆似胶难分离。

暖风一梦夕阳沉，金陵书生汗巾湿。
静望蓝天白云希，人生何处觅相知。

阿娜音容依然在，神魂恋恋不舍弃。
忽闻妻子呼唤声，睡眼相望曾相识。

孰言书卷无硝烟，笔枪纸盾相竞逐。
金榜上下英雄泪，古来征战曾息鼓？

瑶池双卉今安在，何时归去结连理。
自古多情催人老，花开花落有谁知。

奈何水

岁月如流水，相思如柳绒。

昨夜又回小亭中，
奈何桥下水流清，
朝露常伴牡丹开，
水浮落红柳绒轻。
人生多少不如意，
恰似这、
娇红艳绿泪莹莹。

--注：奈河桥 是泰安市的一座桥。

捣练子 战神

园寂静，
月蒙蒙，
蟋蟀轻吟和雨声。
风乱风铃思绪稠，
夜长不寐占易经。

忆王孙 松柏礼赞

松林直上玉峰巅，
冰地寒天绿色鲜，
雪压枝丫托玉盘。
待春归，叶茂茎直百丈杆。

夜

夜穿着孔雀般的羽衣在空中游荡，
在玫瑰色的长空中撒下孤独的眼泪，
结作时明时暗的星星。
丛林和群山在夜的柔香中崩溃，
融作黑色的神秘。
生命在夜的魅力中放弃了挣扎，
尽享着黑暗的温柔。

在冥冥的呼唤中，
进入了一条深深的长廊。
在雕梁画栋的长廊中，
身体变成裸露。
在羞涩中，
看到了自己的内脏。
在光彩夺目中，
身体突然燃烧，
骨骼在燃烧中炸裂，
在砰砰作响。
心痛苦并快乐着。

一切都在耀眼的火花中化为乌有，
身体变成一团空气。
却还保持着自己的轮廓。
丢弃了固体的、物质的成分、
身体更高大、舒展。
一股清风从身体中吹过，
触动了神经末梢，
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楚痛感，
顿时传遍了全身。
这种痛感越来越强，
身体越来越紧，
越来越紧。
突然象离弦的箭，
象雄鹰，
用全部内在的力量向外伸展着，
在江河上翱翔。
可以感到风在身体中、
流过产生的痛楚。

绷紧的身体在翱翔。
象雄鹰、象海燕，
追赶着，
翻滚着的浪花。
越来越快。
风浪越来越大。
惊涛骇浪！
水从身体中流过。
哗喇哗喇的作响，
痛楚，剧大的痛楚，
一种灼烧的感觉。
痛苦与快感并行，
越来越强烈。
水中飞腾产生的巨大压力、
使呼吸变得很困难。
身体在水中涤荡、变轻，
却变得笔直。
感觉中的身体从水中划出，
在空中猛烈地打了一个旋，
直立起来，
神清气爽。

灵魂在夜色中翱翔，
却不孤独，
夜也平静了下来。
天空中有朗朗的月亮、
普照着。
灵魂与夜并行，
在一片通明中，
自由自在。
在云蒸霞蔚中，
向前飞行。
看到了夜的裙带飘动、招展，
看到了自己衣襟的挥舞，
却感不到一丝风。

一对石狮瞪着空洞的眼。
打开老式门环，
看到姥姥和奶奶正在忙碌着。
走过长长的画廊，
忽然看到白纱帐中的妻、
正在酣睡着。
睡梦的恬静慢慢地扩散着，
充满了空间。
这就是家，
一个让你灵魂洁净、
心神轻松的地方。


二〇〇五年九月二日

蒲公英的种子

与孩子们谈学习。

看那蒲公英的种子象一把把张开的伞。
随风轻轻飘飘去，
落向万水千山。
一个永远不变的故事、
重复着昨天和明天。

纷纷飘下的种子落入人间，
只有幸运的种子落入合适的土壤，
生长一片黄花灿烂。

阳光下多少道理、
象这蒲公英的种子,
是那么的浅显，
又有多少落入人们的心田？

看惯了家长殷切的脸。
父母忧愁的泪水可曾拨动、
不争气孩子的心弦？
只要把作业做懂，
考个好成绩实在不难。
多做几遍才能熟练。

说是身教胜于言，
又有多少父母肯陪孩子把书看？
放弃眼前的娱乐为了孩子的明天，
那怕做做样子、
帮孩子养成读书的好习惯。

道理象蒲公英的种子，
纷纷落入人间。
可是这不变的故事、
还在重复着昨天和明天。

惜春

龙口六中老校园印象

高高围墙锁校园，
古庙森森树参天。
青瓦粉墙葡萄藤，
奇花异草掩曲径。

断砖残石花凋零，
校园不闻读书声。
少年粉墙写大字，
童稚经路挖坑坑。

曲径通向浅海滩，
乱石峥嵘海草蓝。
沙鸥低旋云淡淡，
游鱼戏草舞翩翩。

弹指一挥三十载，
故园已去逝如烟。
客船启锚汽笛响，
暮色蒙蒙隐远帆。

年轻真好！

和风丽日，
青青柳绒飞絮。
麻雀清唱聚散杨树梢，
蛙声起伏草丛里。

青瓦下假装抚琴的少女，
依然漾溢着童年稚气的脸。
仿佛游动的手指，
吐露着年轻的心愿。

散去的相聚，
是一场假面舞会，
狗熊和大熊猫的扮相，
透露着年轻的欣慰。
可以想象的杯盘狼藉，
是青春的派对，
脸颊上的红晕燃烧着心的光辉。
分明是、
红衣倩女，
雪豹车盔。

艳阳撕散了白云，
呼唤着远山。
白云挂上红日的韵辉，
倾诉着眷恋。
微风中的杨树、
轻舞着枝杈，
依靠在彼此的怀抱里、
期盼着、
花开花落—
君再来。

冲浪

轻舟跳跃欲飞天，
戗面寒水落衣衫。
船侧推倒芦苇草，
龙骨切开秋湖面。

心神镇定循规律，
左右腾挪随情势。
生就驾风驭浪骨，
任尔水深寒流急。


二〇〇五年八月二十五日

台海吟

夏末遇烟台籍台湾牧师，略谈台海变迁。言及文革中人们的遭遇，曰，革命的手段就是如此。

冷风习习柳似烟，
芳草萋萋秋水寒。
小亭不忍残红落，
聚众湖边赏秋园。

老人高龄过古稀，
初去台湾年十七。
悠悠叙说少年事，
缓缓拭除世纪尘。

经济繁荣兴礼邦，
文明礼仪始蛮荒。
基督八方救苦难，
唯有和平国运昌。

向晚风起人尽散，
衣单不蔽秋风寒。
心中闷闷惑未解，
默默注视云满天。

画堂春 伊拉克战事

硝烟弥漫毁西厢，
余烬瓦屑残墙。
芳草断泪落斜阳，
处处凄凉。
久违青堂瓦舍，
更希水榭画舫。
摩天、霓虹妆西窗，
何处东方？

二〇〇五年八月二十五日

澎湖湾 心中的老校园

晨风习习老校园，
朝霞布满天。
没有火树缀银花，
只是冰凌闪枝端。
行在周末的大道上一遍遍回想，
也是早晨的班车上总是耳边隆隆地响。
那是早行的人们呼唤城市出梦乡。
顶着星辰迎着薄雾振奋的老校园。
讨论功课争吵时弊活跃神采多飞扬，
直到时钟预示最后的班车在路上。
老校园，老校园，心中的老校园，
有我多少痴情的怀想，
阳光、草坪、大讲堂，
还有许多老师长。

忆秦娥 思乡

仲夏，二十年再聚首。通宵联欢至天明，意犹未尽。

思乡切，
长夜坐看新网页。
新网页，
文精逸彩，
倩影羞月。

情绵意断云遮月，
灯红酒绿难眠夜。
难眠夜，
莺歌燕舞，
丝破竹裂。

菩萨蛮 故土

旅美十年，回乡。尘埃漫天。

古道尘埃游子归，
临乡难抑相思泪。
暮色入高楼，
佳肴聚故旧。

碧海风浪急，
飞鸟各东西。
欲道别离情，
举酒泪沾衣。

张戟自序

刀枪剑戟，戟是第四位，是一件退出沙场的兵器。虽然退出沙场，还是一件兵器，却不张扬。正合了“外圆内方”的古训。戟还是有刃的。

喜欢诗的精炼。有人说，诗是浓缩了的散文。没有太多空间，就难以隐瞒自己。更见其精神、风骨和诉求。

诗的震撼难以抵御！

毛泽东的诗，伴随半个世纪的沧桑，凝注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李（唐）后主的诗，凄婉，清丽。读后追忆的不仅仅是那个已逝的王朝，还包括了童年的幻想、青年的叹息和壮年的无奈。青山挡不住，毕竟东流去。让我们珍惜今天。

李杜的诗，最迷人的是其平民的气息，也弥漫着一种官场失意、寄情山水的超然，充满了对现实美、虚幻美的向往。古往今来，诗是诗人的情怀。诗的内容大多是世情的缅怀、现实的叹息和未来的寄托。

诗是有境界的，正如人是有境界的。诗如其人。

诗如画似梦。诗如画，又超越画布之外，是诗人对美的感受、捕捉和透析。诗似梦，是最初级的语言。有时也怪异、荒诞、费解和迷离扑朔。诗是一种情绪。好的诗不在其优美的旋律，华丽的词藻。其精髓在于内涵深远、其风骨。

诗者思也，美哉，其灵；壮哉，其魂！

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草木的启示...

冬天来了，

万木撒下了繁荣，

生命浓缩到了最低限。

没有忍耐，

怎么会有夏天的 -

繁花似锦。

真正的勇士，

在进退间坚忍不拔。

祝福祖国。

加州漫游冬日暖

积雪落尘，
丛林结冰，
满目黑白场。
北国冬日，
万里霜。


一路俯视万国。
霜林尽处，
入凡尘，
万株棕绿擎天。

暮色染，
华灯辉，
晚风袭来香。
彩云追逐飞车狂，
高桥平川交替忙。
微风透衫凉。

Disney

万国车骑，
故都城郭，
具体而微透神工。

招摇百兽，
辇来王孙，
童音笑浪添欢欣。
灯火阑珊亦留连，
世外不夜天。

San Diego

方寸囚百畜，
人兽对望各思量。
伟竹擎天，
孔雀舞，
游鲸起巨浪。

中国猫熊，
独享王子荣耀，
悠然游荡。

黑龙潭

潭，潭，赤练锁骨穿，
背驮青山，脚沉深渊，
吟啸破山涧。
轰然一声拔地起，扶摇直上九重天。
深潭留空链。

碧霞天街外，云海浩瀚。

南达卡塔尔印象

淡勾山影浓画松，
凸显小店群山中。
红墙绿门琉璃瓦，
枫叶飒飒冷清清。

轻车飞来两玉女，
白盔短裙兰香溢。
声清韵丽黄鹂啭，
暖风轻拂百鸟啼。

须臾玉人隐花丛，
小店孑然空寂中。
绿野漠漠达卡路，
密林深深藏仙踪。

童年的天堂

昨夜梦魂中，
又回小山庄。
蝉在树上闹，
水在堤下淌。
村边老杨柳，
枝错遮斜阳。
出村几百米，
小河潺潺柳行行，
鱼在水中戏，
蝌蚪在草边长。
两岸落花生、
常听水车嘎嘎响。
河边打草娃，
让帼帼引到草丛傍。
踏着草绿迎着花香、
与蝴蝶齐飞翔。
河中筑坝堤，
也把鱼儿挡。
忽觉日头已过晌，
河水浸透了新衣装。


那年酷热的夏日里，
防震心惶惶。
举家别瓦舍，
麦秸搭草房。
左邻右舍聚集在打麦场。
白天一起的小伙伴，
约定饭后捉迷藏。
攀上一颗老桐树，
藏在树上入梦乡。
夜寒冻醒树上人，
明月撒满地上霜。
双目惺忪忙下树，
挂破一身好衣裳。
急急钻进草房里，
须臾酣声入梦乡。

故乡、
老房、
咸菜缸。
门前那块大石头，
可还在老地方？
那年秋天天气冷，
妈妈忙碌忘了加衣裳，
手提马鞭上学堂。
外婆递给新书包，
马鞭甩得啪啪响。
自此踏进学校门，
书堆围起高高的墙。

阳光、
沙滩、
老桐树、
还有那所小学堂。
故乡，
故乡，
童年的天堂。

疏影 苏必烈湖夜

如洗满月，
碎波披银辉，
涛声暗响。
松荫石影，
沙细水清，
依稀重游故乡。
金发侍女着戎装，
轻盈步，
处处留香。
夜深处、
灯明旗彩，
暗淡月色湖光。

月容蛾眉淡扫，
话筒随裙舞，
语吐芬芳。
天生丽质，
轻意容貌，
独爱卧风宿浪。
孩童劳乏各睡去，
酣声起、
去意惶惶。
只留下、
月光山色，
空对戎衫霓裳。

记忆的船

二〇〇五年仲夏，同学聚会于泰安。

是你，
不容情地推开思念的门，
孤寂的心吹进了一股清风。
记忆的船划破平静的湖，
驶向万紫千红。

前面陡峭的山峰，
是谁的杰作，
犹如刀切般露出世纪的断层。

小船靠近了记忆的山峰。
你的踪迹，
在群峰断层中。

驶近的船，
放大了，
断层的峥嵘瑰丽，
是岁月留给你的伤痕。

凝视着你的双眼，
积满的了幸福的泪，
又一次与你同船。
在你高举的酒杯中，
再添一次酒。
愿与你同在！

扬帆的船，
驶进柏林间，
是谁，
号令松柏，
婷婷玉立。

经年的劳苦坎坷呵，
磨成你人格的魅力，
像这冲霄的柏。
倾诉了，
你的挺拔坚强。

记忆的船，
经过漩急的流，
平稳的滩，
留下了，
关于你的记忆，
像闪亮的珍珠。

念奴娇 德州行

德州行，遇大雨，飞机遇险情。回顾十年，扼腕叹息，感慨万端。

银鹰展翅，
横空起、
穿破人间尘世。
驰骋云海迷雾外，
唯有薄云飘逸。
灯火城郭，
游萤巷路，
遥遥沉海底。
人生如梦，
空耗多少时日。


机外云雾迷离，
惊雷炸响，
挚电映红日。
尘世凄凄淫雨冷，
苍穹依然清碧。
秋雁南飞，
春水东去，
笑谈人间事。
烟霞明媚，
淼淼仙山福地。

在我隐秘的生活里

--- 文 张戟（译自LEONAR COHEN ）

在晨曦里，
你匆匆闪过，
不忍想起过去的日子，
我没有拉住了你，
我是多么地想念你…

在我隐秘的生活里，
尽管还是男欢女爱，
在我目光所及处，
没有人可取代你。

我用微笑掩盖愤怒，
我用欺骗和谎话打发人生。
我每天做着不得不做的事。

但我知道什么是错，
我也知道什么是正确。
在我生命的深处，
我愿意为真情去死…

把持住啊，把持啊，我的兄弟，
我的姊妹，要紧紧的把持住。
我终于知道了我的使命，
在我生命的环境里，
我要征战，
从晨曦到黎明，
从乡村到城郭。

读过的报纸，
让你流泪。
没有人关心，
人民的死活。

还有那些投机商，
想要你相信，
非黑即白。
感谢上帝，
在我生命的角落里，
并不是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