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4日

钢琴晚会的插曲

昨天晚上在孩子钢琴课的年度汇演(RECITAL)的时候,与来之越南和前苏联的几位学生家长聚集在一起,谈起了社会主义国家的前途。

话题是从各自介绍国籍开始的。当问及越南的情形,一位越南人很坚定地说:

“那里的情形糟糕透了。我的夫人想回去,那里有她的怀念。我不想回到那里去,那里的情形常让我很困窘。那里的政府太自私,他们打着公平的幌子,不给人民一点自由。”

“他们整天标榜自己的公正,他们说人民有言论自由。从上到下,每个人的言论都必须在他们事先定好的框子里。他们说人民在那个框子里是有言论自由的。”

“这让我想起监狱的小号。囚犯在小号子里也有行动自由,是不是? 但你不能说那就是自由。” 那位越南人怀里抱着一个三个月的婴儿,婴儿的眼睛紧盯着父亲的嘴巴。

“前几天,在越南,有两个记者在飞机上看见有两个政府官员拿着两文件箱的美元到美国赌博。那两个记者揭露了这个事实,政府在报纸上扬言要立案调查。”

“调查进行得很缓慢,有人追问这件事,政府从来就不正面地回答人民的质疑,采用流氓的做法,试图把人民的思路引导到他们设定的轨道上去。”

“他们成功了。他们成功地绕开了政府官员腐败的问题,展开了对那两个记者的批判。他们给两个记者定了罪,把两个记者投进了监狱。”

“这和前苏联的情形完全一样。” 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俄国人说:“那群流氓为所欲为,他们坏事做绝,却在每个角落里监视和管制着平民生活中的每一件事。” 这位西装革履、十指长长的俄国人弹一手好钢琴。他对专制出离的愤怒象他弹的贝多芬的交响乐一样充满了激情。“我不喜欢政府对我管这,管那。”

“社会在不断进步,” 一位俄国的美须老翁笑着拍拍那位激愤中的中年人。两个人站在门边,相视微笑。“共产主义运动的社会实践,已经被全世界人民看清了,社会的改革与进步势在必行。”

他们改用俄语交谈,抑扬顿挫,手舞足蹈,互不相让。老年人似乎想让激愤的中年人冷静下来。后来,中年人说他还有一场晚会,很和气地告别了我们。

“看来他很激动啊。” 我望着中年人的背影,对老年人说。“是啊,他是有些与众不同。” 老年人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在旁听的其它俄国人。其它的俄国人附和着,点了点头。

“你如果知道他的遭遇,你就会理解他了。有些事情是铭心刻骨的。” 老人笑着对我说。老人总是温文尔雅,即使在和中年人的争论中也是和颜悦色。

“中国的事情怕是不那么简单。” 老者转而对我说,“中国经济的日日强大,必然加长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苟延残喘。”

“中国社会在不断进步。特别在胡温执政以来,以人为本,在许多事情处理上向着更人性化的方向发展。” 我心里不愿把中国和前苏联、越南混为一谈。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在为我的祖国辩护。

“中国免除了农民的税收,制定了许多利农政策,近几年在谋求草根阶层利益上作了不少政策上的改进。”

“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极左危害是有目共睹的。在这一点上中国社会各阶层特别是高层有清醒的认识。” 一位从中国来的教授插话说。

“中国的农村和平民阶层是极左路线的重灾区。到现在,在农村里阶级阵线还是很深,地富反坏右还在受到歧视。社会基层的当权者,还是像以前一样为所欲为,把历史问题当作整人的‘辫子’,发号司令,奴役着人民。极左路线的流毒是瘟疫很难根除。” 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忧国忧民,毫不留情。“中国社会问题积重难返。”

“你说得很对。” 俄国的老者说,“那些人是很难改变的。”

“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都打着公平的幌子,做着不公平的事。在那里没有法律,只有暴力和歧视。” 那位越南人言辞尖刻,似乎是余兴未尽。

“我真的不想回国。”越南人愁容满面。“每次回国总有这样和那样的事让我不舒服。”

“三年前,我在越南,在餐馆吃饭,总有三个人站在我的饭桌边。我吃完了,这三个人就如狼似虎地抢我的剩饭吃。”

“有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家门口。我没吃什么,就走了。还有一次,我在旅途中,吃完了饭,心里不舒服。真的不舒服。”

“我不能抱怨。当地警察如果知道了有这样的事发生,那三个要饭的人就要被送进监狱。因为要吃一顿饭,把三个人送进监狱,实在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没有人在管理国家,他们都在贪婪地钻法律的空子,捞个人的好处。”

“在中国,我没有看到这样的事。我不能肯定没有,但我确实没有看到。至少是这几年我没有看到。” 我心里还是唯恐大家不知中国的情形,强调中国的情形比越南和北朝鲜好得多。

…, …。

在这样的一个美好的夜晚,街道上柔和的灯光,照耀着皑皑的白雪,射穿无边的黑暗。在这样一个迷人的夜晚,音乐时而柔和时而激昂的旋律,驯化着人类的文明,升华着人们的灵魂。在这样一个深沉的夜晚,有这样的一群人,享受着人类的文明,关心着他人的命运。

我喜欢这样的语言和思想的交锋,这样的交锋真的像音乐一样的美妙。肖邦、莫扎特、贝多芬,每一位音乐王子的杰作,都是来之于对人类命运的抗争,来之于对众生关怀的心曲,来之血气方刚的激情奔腾。没有这些人就没有人类文明,就没有美妙的音乐。这些人让我看到了人类的希望,让我振奋,我听到了鼓荡在天地间的旋律。

2008年12月7日

12。秘密任务

江涛将在国民革命军的遭遇细细地给江泽讲了一遍。这时天色已经向晚,林涛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响声,兄弟俩木木地坐在黄昏里,任凭天边血色的晚霞慢慢烧黑远处的群山。看这骨瘦如柴的弟弟,江泽站了起来,开导说:“等赶走了日本鬼子,局势安定下来,咱回家打石头。”“我也是盼望着这一天。凭咱俩的手艺挣口饭吃还是没有问题的。”江涛情绪放松下来了,也站了起来。

自从江涛和江泽这次会面以后,江泽发现这个地方很僻静,山林支队的就在这附近安了一个秘密的营地。江涛还是像老样子,有时回家住一阵子,有时在老房子里住一阵子,有时到山下打零工。

有一次江涛在回老房子的路上,发现背后有人盯梢,就改变了回家的路线,绕着向山林支队的方向走出。盯梢的人在后面盯着,一直跟着,江涛也不敢往回看。临近山林支队宿营地,江涛猛喊:“胡子,胡子,有劫匪,劫匪打劫啦。”就向前跑去。

这天,山林支队的人碰巧下山了,山上只有留守的几个人,听到了江涛的喊声,因不知敌情,反而躲避了起来,没敢露面。随着喊声,树林里出来了三个人,把江涛摁倒在地。江涛就这样给带到了乡公所。

江涛一进乡公所就大喊:“你们抓错人啦,我是奉命执行任务。”当时扭送江涛的乡丁就松开了手,“你为什么不早说?”“早说?早说说不定没命了。谁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我还以为你们是山林支队的人呢。”江涛接着就借题发挥,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起来。这招还真灵,所长说:“有人保你,我们就放。”乡下的人们还真让他给唬住了。

江涛想了半天,只想起那位昔日伙伴,心里有些犹豫,上次报信的恩情还没报呢,又要连累人家,这次人家能否帮忙,还真是没有底。江涛就硬着头皮把他的名字说了出来,一位乡丁把他请来了。那位哥们还真是义气,二话没说就画了押。江涛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了一关。临出门时,江涛想说一句感激话,那位哥们挥了挥手:“晚上我到你家,咱再谈。”

再说这边,江泽听留守人员说有人在附近喊“胡子”,立即想起江涛,就带着人来到老房子。又从老房子赶到家里,没见江涛。江泽实在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派人到老房子等着,自己陪着母亲,又派人四下打探。

大约不到一个时辰,正当大家六神无主时,江涛飘然而至。“可把妈吓坏了。”江涛把情况大致说了说。当说到乡公所放了他,是因为江涛在执行秘密任务时,母亲信以为真地问:“这下好了,可以明明白白地呆在家里了。”江涛抿着嘴,微笑着看着母亲,没说什么。

“你是骗人吧?”乡公所里的那位伙伴推门进来,“你可真够机灵的。”。江涛承认了。大家商量觉得最妥善的办法还是让江涛到山里去,等过了这一阵,乡里把江涛忘了,大家也脱了干系。

来人走后,江泽在饭桌上问江涛:“你是怎么想起秘密任务这一招的?”“当初在新兵营听吴冕讲的。”听到吴冕的名字,江泽心里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最近,山林支队正在调查当地土豪劣绅,说不上吴冕家也在山林支队要绑架的名单上。这吴家可是恩人,要及早想法抹掉,等报批上级以后再改就麻烦了。

山里人很穷,在外读书的并不很多,一打听知道了是山后吴家。果不出所料,吴家在“黑名单”上,吴家住在一所深宅大院里,是当地望族。江涛知道,这样的望族赎金不会低的。江涛随手把吴家的名字划了去。

那个时候,在乡下人的观念里还是“好男不当兵”。老百姓在烽火连天的战争环境还是过着老百姓的日子。无非是春播秋收,夏粮秋谷。山里是山林支队的人,平时不扰民。只是催粮催捐。一时纳不齐,就砍了脑袋。胡子本来就是土匪,杀人并不当会事。日子久了,山林支队的名声日落西山,与以前大不相同。这支武装在胡子的领导下,与呼啸山林的土匪无疑。

江涛看不惯山林支队的作派,自己一人是东躲西藏地打发着时光。好在日子久了,又有亲戚朋友从中周旋,大家混得面熟,也就不再提“逃兵”这茬。江涛在山林支队和乡公所之间,不时地有些来往。乡下人平常闷着头过日子,不惹事。像江涛这样黑白两道的人就是乡下的能人。有江泽这层关系,乡下人一时与山林支队有了为难的事,江涛实实在在地给人办事。穷人就是石头缝里的野草,有一点水分、阳光,就能仰起头来,开一朵小花。这样一来一往,江涛在乡下就创下了名头,日子也过得充裕了一些,竟有些江涛父亲在的光景。

江涛的母亲正忙着给江涛提亲,脸上有了些昔日的光彩。那一天,江涛母亲精心地梳洗打扮了一番,给江涛从头到脚换了一新。也许是“新浴者,必弹冠”吧,江涛妈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猪圈都让江涛担水冲洗了两遍。江涛心里觉得很好笑,对妈妈说:“您这是娶一只猪姑娘,还是把媳妇娶在猪圈里?”母亲“噗哧”一笑:“娶个小母猪,跟你作伴。”

燕巧是一个高挑的姑娘,脸上有几个淡淡雀斑,一条辫子很细,飘在身后。进门的时候,燕巧躲在媒人身后,两只眼睛东看西望,只是不说话。江涛的母亲把一篮儿花生递给了燕巧,说:“巧儿,吃花生。”燕巧剥开一颗花生,放在嘴里。花生篮儿里有一把江涛用子弹壳做的水果刀。那刀子是江涛当兵时跟连里的战士学着做的。小巧玲珑。两个子弹壳底部靠着底部铆在一起,其中的一个削去了大半边,成月牙般很好看的曲线。当中一条缝,缝的两端是两个圆圆的孔。另一个子弹壳完完整整,是刀的把。燕巧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静静地坐在那里。

江涛的母亲和媒婆家长里短地拉着闲呱,自顾自地说笑。江涛坐在柜前的条凳上,不安地坐着。柜子上有一些一台老式的座钟,“咯噔、咯噔”地自顾自地走着。座钟两边是两个筒式的花瓶,上边画着牛郎织女,是天仙配的故事。左边的花瓶上有一条自上而下的裂缝。江涛少时候,曾在那花瓶里放过一些豆子。那豆子到了春天潮湿的雨季,就长了芽,把花瓶胀破了。母亲请沿街吆喝的匠人锔了起来。刚锔起来的时候很平滑,后来日子久了,就长出一条裂纹来,倒也无伤大雅。

燕巧勾着头静静地坐着。江涛望着姑娘细细的眉毛,一丝不乱的发髻,有些心猿意马。一丝微风从窗户的缝隙了吹来,吹起了燕巧的头发。光线通过窗帘在姑娘的头上套上了一个光环。姑娘的耳朵在日光里,白里透红。长长的眉毛在日光里一动一动地,生动极了。

自鸣钟轰轰烈烈地响过一阵子,媒婆和燕巧起身告别了。江涛把花生篮儿里的水果刀送给了燕巧,燕巧腼腆地接了过来,放在手心了。江涛目送着姑娘远去的身影,痴痴地望着,直到母亲回身关上了街门。江涛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江涛的母亲回访过一次,回来心里有些沉闷。燕巧家里只有一个长期卧床的老母亲。哥哥早年在济南上学,后来随着三叔参军,战死在抗日战场。燕巧的三叔是一个老同盟会员,燕巧的母亲把儿子交给了她三叔子,是想让孩子有个前程。当噩耗传来时,燕巧的母亲当时就背过气去了。醒来时就抓破了她三叔子的脸。乡政府的人来看她,说她的儿子是为国捐躯,死得光荣。老母亲听不进去,拉着人家不放,要儿子。从此乡政府的人再也没人敢到她家。老母亲自此神情时好时坏。一病不起。

江涛心里喜欢燕巧,母亲却不言不语,事情就放下了。江涛明白母亲的心。一旦结了这门亲事,那是一辈子的责任。不过江涛生来顺从父母习惯了,心里有了燕巧,见母亲不言语,自己也没办法,只是一个人闷闷不乐。

高興宇:最困難時的人生至理

作者﹕高興宇

1980年,大衛在美國阿靈頓商學院讀書。他的大學生活,主要靠父母按月寄來的那麼一點錢來維持。

不知怎麼的,家裡兩個月沒給大衛寄錢了。大衛的布兜裡只剩下一枚硬幣了。肚子咕咕直叫的大衛走到電話亭旁,把所有的錢也就是那小小的一枚硬幣投了進去。

「喂,你好,」電話接通了,千里之外的大衛母親說話了。
大衛帶著哭腔說:「媽媽,我沒錢了,現在餓得慌。」: 大衛母親說:「親愛的孩子,媽媽知道。」

知道了為什麼還不遞錢?大衛剛要把這個疑問怒沖沖地向媽媽說,忽然感到母親的話音裡有一股深沉悲涼的味道。

大衛預感到不妙,他趕緊問:「媽媽,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大衛母親說:「是的,孩子,你爸爸得了重病,已經五個月了,不僅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而且由於患病導致工作沒了,家裡唯一的經濟來源斷了。因此,這兩個月沒給你匯錢。媽媽本不想告訴你,可你大了,應該自謀生路了。」

大衛母親說著說著,大哭了起來。

電話那端,大衛也「撲嗒」、「撲嗒」直掉眼淚,心想:看來自己必須輟學回家了。

大衛對母親說:「媽媽,你別難過,我現在就去找工作,一定養活你們。」

殘酷的現實把大衛擊暈了。還有一個月,這個學期就要結束了,如果能有十塊八塊的錢,大衛就可以熬到暑假,然後利用兩個月的假期打工賺錢。可現在一分錢也沒有了,必須退學了。大衛和母親說「再見」掛掉電話前的那一刻異常難過,因為他的學習成績很棒,並且他很喜歡阿靈頓商學院的學習生活。

掛斷電話後,公用電話傳出一陣噪音,大衛驚喜地發現許多硬幣從投幣口湧出。大衛高興壞了,伸出手去接那些錢。

如何去對待這些錢?大衛心裡直犯嘀咕,留給自己用吧,完全可以,一是沒人知道,二是自己確實很困難。但考慮來考慮去,大衛覺得不該據為己有。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爭鬥後,大衛把其中一枚投進公用電話,撥通了電話公司的服務電話。

聽完大衛的訴說,服務小姐說:「錢屬於電話公司,所以必須把它們放回去。」

掛掉電話後,大衛就把錢幣往回投,可一遍遍地把錢幣放回去,公用電話就一遍遍地把它們吐出來。

大衛又給服務小姐打去電話,服務小姐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現在就請示上司。」

孤獨無助的大衛在電話裡透出一股淒涼,服務小姐強烈地感受到了,她覺得電話那端一個品行優良的陌生人需要幫助。

不一會兒,服務小姐把電話回撥到這部出了毛病的公用電話。她對大衛說:「我請示了上司,上司說這錢送給你了,因為我們公司現在人手不夠,不想去為了幾個美元專門派人去取。」

「呀!」大衛高興地跳了起來。現在,這些硬幣光明正大地屬於他了。大衛蹲下身來,認真數起來,一共9美元50美分。這些錢足夠大衛支撐到暑假打工領到第一筆薪水。 往學校走時,大衛一路笑著。他決定用這些錢買點兒吃的,然後去找份活幹。

轉眼暑假到了,大衛找了份清理百貨倉庫的工作。那天,大衛找到百貨公司老闆,跟他講了公用電話的事和自己找工作的想法。百貨公司老闆告訴大衛隨時可以來上班,不只是暑假,平時學習不忙的時候也可以來工作,因為百貨公司老闆覺得大衛是個誠實的人、尤其是個慎獨的人,清理倉庫絕對信得過。

大衛幹活非常賣力,老闆很欣賞他、也很同情他。老闆給了大衛雙倍的工資。

領到薪水後,大衛把錢都寄給了母親,因為大衛此時已經得到消息,他獲得了下一學期的獎學金。

一個月後,錢又寄回大衛。母親在信中說:「你父親的病有些好轉了,我也找了份工作,能夠維持生計。你要好好學習,別餓了肚子。」

看完來信,大衛又掉下了眼淚。大衛知道,父母就是忍饑挨餓,也不會反過來向需要資助的大衛要錢的。

每每想到這些,大衛就淚水直流,心瀾難平。

一年後,大衛順利完成了學業。畢業後,大衛開了一家公司,第一年,大衛就創利10萬美金。大衛時刻不忘公用電話的事。他寫信給電話公司:「讓我終生難忘的事情是,貴公司把意外的『9美元50美分』資助了我。這一善舉,讓我避免成為輟學青年,走向極端貧困,同時也給了我無窮的力量,激勵我時刻不忘拚搏。現在我有錢了,我想回贈貴公司1萬美元,略表我的心意。」

電話公司老闆比爾隨即回覆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祝賀你學有所成,事業發達。我們認為,那些錢是我們花得最值得的一筆。這倒不是指9美元50美分換回了1萬美元,而是說那些錢讓一個人懂得了這樣一個人生至理箴言:在最困難的時候,一不要忘了希望就在眼前;二不要忘了堅守正直品性。」

20多年過去了,大衛怎樣了?在美國芝加哥市,有一幢豪華大樓,它的外形就像一個公用電話亭,這就是ADDC公司的辦公大樓。ADDC公司的開創者、現任總裁,便是大衛。大衛,同時是菲力慈善基金會的最大捐獻者之一。

2008年12月6日

Mozart and Me

The Political Compass

Economic Left/Right: -0.88
Social Libertarian/Authoritarian: -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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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s chart was partially inspired by an interesting article on the subject that originally appeared in BBC Music Magazine, April 1997.

2008年11月29日

11。逃兵

作者:张戟

那是一个阴冷潮湿的秋天,江涛所在的那个连驻在一所破庙里。一阵阵冷风沿着庙门的缝隙里不时地吹进,还没有烧尽的木炭在冷风的吹动下,不时地窜动着一闪一闪的火苗。江涛穿着烤干的棉袄,和衣躺下。自从在连长处吸了大烟,不再是那样的乏力,屁股却因连日的潮湿生满了疥疮。那疥疮在屁股上生了根后,又在腰上扎了三匝。滚烫的棉衣贴着疥疮的部位,江涛烫得咧了咧嘴,真舒服。江涛把热的棉衣向疥疮的部位拉了拉。

北风在破庙的屋角里肆意地呼叫着,木结构的小庙在风中吱吱呀呀地叫着,月光从窗棂中不时地投射进来,照着庙里破旧的帐子和旗帜,在风中飘动。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打碎了夜的寂静,战士们拿起身边的武器冲出了庙门。江涛提着一支步枪,跟着队伍向庙外冲去。一颗炮弹落了下来,发出震耳的响声,小庙笼罩在炸起的尘土里。江涛腰部一阵剧痛。“我中弹了。”念头一闪,江涛用手捂着腰,晕倒在草丛里。炮弹的火光照亮了牛头马面狰狞的脸。

枪声象炒豆一样响个不停。江涛从昏迷中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一只马靴。一个日本军官正面目狰狞地站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叽里呱啦地不知说些什么,惊出了江涛一身冷汗。江涛一点也不敢动,咬着牙,憋着气,把呼吸的声音拼命地压低。慢慢地身上的汗消失了,湿漉漉的,透心地凉。那个日本军官随着他的士兵远离了江涛的视线,江涛知道部队就在前面。

江涛试着动了动,身上一阵痛,没敢轻举妄动。江涛很快地对自己作了一下评估——这样病弱的身体,不受伤,上去也是白给。伸手摸了摸枪,枪还在。那个日本军官军官的形象就像用刀刻在江涛的脑海里,江涛想着“啪”地给那个日本军官一枪,把那个小日本撂倒。想归想,江涛现在在敌人的阵地上,真是不敢动。

枪声渐渐地远去了,江涛拄着枪站了起来,腰部伤口的疼痛让他打了个寒颤,江涛一阵神志恍惚。“江涛。”母亲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知道这是幻觉。那一次吴冕出逃,江涛被打得实在受不过,身上的疼痛让他神志模糊,母亲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过。江涛的眼泪随着就流下来了,他不想再去找部队了,他现在的样子,找到部队又能做什么。他要回家找母亲。

江涛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他饿了。回到了庙里,翻了翻几个地方,什么也没有找着。看了看手里的枪,丢了可惜,留着是个祸害。想了想,还是丢在了地上。在庙了找了一根棍,拄着出了庙门。

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士兵,江涛走上去问了一下。“仗打得很惨烈,部队被打散了,弟兄们都阵亡了。”一个士兵忧伤地说。一辆吉普全速从江涛身边驶过,一个士兵猛地拉了江涛一把,江涛重重地摔在地上。江涛从地上爬了起来,腰上的伤口钻心地痛,恨恨地看着那辆军车消失在尘土里。看到江涛龇牙咧嘴的样子,一个士兵过来扶了他一下。那士兵想看看他的伤口,一拉衣服,揪心地痛。

几个战士架着江涛来到了一个村庄,村子里驻扎着国民党的一支收容部队,收容从阵地上下来的士兵和伤员。村子里设了粥棚,江涛在村子里喝了两碗粥,感到有了点劲,自己到卫生队请人把伤口处理了一下。卫生队的护士用剪刀,把江涛的棉衣剪开,脱了下来。

有一位年轻军官在收容站里死去了,一支派克笔插在军服的上衣口袋上,衣服的扣子上挂着一条怀表的链,嘴上还没有长胡子。一位年轻的媳妇细细地擦净了年轻军官脸上的血污,看着那张英俊稚气的脸,围观的姑娘媳妇都哭了。那位年轻的媳妇回家动员自己的婆婆把家里那一口寿材捐了出来。

老婆婆专程跟着那口寿材赶来,那口寿材已经上过了好多年大漆,是老婆婆的命根子。这大漆老婆婆每年都请人上一遍,油光铮亮,能照出人来。老人流着泪,看着死去的年轻战士,说“看着就是有钱人的孩子啊。我这房子就给这后生住吧,让他在地下享享福吧。可怜哪。”老婆婆就这么流着泪,把爱惜了许多年的寿材捐了。

江涛知道自己的伤无大碍,在第二天早上鸡叫头遍时,趁人没注意,就踏上了回家的路。江涛在和老石匠一起生活以前就是流浪儿,风餐露宿对他来说习以为常。高门大户下,江涛讨上一口。红喜事,江涛到人家门前喊恭喜发财,白头偕老,多子多福,蹭上一桌宴席。白喜事,到人家门前大哭一场,装个孝子,吃个道场。那个时候,富贵人家殡大殡,开粥棚,做道场,请上吹鼓手,一开就是许多天。真正的穷人是穷不死的。这江涛虽然是善良人家子弟,在山里混久了,也有些“顺手牵羊”的本事。就这么连吃带拿,回到了家乡。

江涛回到家里,母子相见喜出望外。江涛把这几年的遭遇对母亲简单地述说了一遍。母亲坐在江涛身边,用手摸着江涛的头,江涛头上的温暖传到了母亲的手上,母亲手上的温暖也传给了江涛。母亲心里充满了喜悦,江涛心里也格外踏实。江涛躺在母亲的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江涛在睡梦中,梦见了日本人的追兵,自己在一片荒坡上飞奔,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猛然醒来,母亲在床前坐着,用手抹泪。意识到自己真的回家了,心中又一阵狂喜。“你怎么啦。”江涛坐了起来,关切地问。“江泽的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进了老江家门了。”母亲哽咽着说。“想有个媳妇啊。不急,不急,会有的。”江涛笑着说。母亲的话勾起了他异样的感觉,他想起了给连长当警卫员的日子,想起了连长的漂亮老婆。

“起来给菩萨和祖宗磕个头吧。”母亲站了起来,把头发向后理了理,袄襟向下拉了拉。中堂里,母亲已经摆放好了蜡烛和贡品。母亲站在身后,江涛恭恭敬敬地对着菩萨和祖宗磕了三个头。母亲把饭桌放在了炕上,端上了玉米饼子和糠窝窝,又在江涛碗里放了一个鸡蛋。放鸡蛋的时候,母亲说:“你走的时候,我就知道咱母子还能见面。咱家几辈子都没干过坏事,有菩萨和祖宗保佑。”

江涛在家里一连死睡了三天。吃饱了就睡。腰上的伤也不痛了。母亲怕江涛睡坏了,让他起来走走。江涛借口腰痛,不想起床。回家真好,他又找到了在家里的感觉。

到了第四天上,一个小时候的伙伴急冲冲地来找江涛,让江涛快跑。乡里有人看见江涛了,要来抓他逃兵。江涛忙分辩说:“我不是逃兵。”“你有什么证据,快拿来我看看。”“我是被打散的。”“那也是逃兵。”“你这人怎么不讲理?”眼见着刚回来的孩子又要走,江涛的母亲急了,插了一句嘴。“大娘,你别跟我急,我是来救江涛的,晚了就来不及了。”“哪,江涛,你先上咱老房子躲一躲。这是那个遭天谴的给通的信。”母亲急得直跺脚。江涛知道那所老房子,那是母亲出生的地方,是母亲的娘家。那个小伙伴从前门走了出去,江涛翻过后院墙,向老房子方向逃遁。

老房子没人住已经很久了,房间了满是灰尘,让江涛感到奇怪的是房间的地窖却象有人来过。江涛就这样在老房子住下了,偶尔偷着回家看看母亲,又急急忙忙地回来,有时到山下找点活干,提心吊胆地一晃就是几个月过去了。

冬天的时候,江涛在镇上推了几趟冰砖。镇上有一个大渔港,每年捕捞许多鱼虾,用冰块冻起来,运到四面八方。这冰鱼的冰,就全靠在冬天里采集。存冰的库房有冰房和冰窖两种。印象中这冰房和冰窖各有1,000立方米。到了深冬的时候,需要许多民工,从近处的湾里、河里采集20厘米以上厚的冰,裁成一米见方的冰块,送到冰库里。到了冰库,再把冰块用杆草(稻谷的秸)扎起来,便于保温和运输。扎起的冰块在库房里一块一块整齐排放好。这样,春夏秋冬,周围十里以内的富人都能有上好的冰可以用了。冰库房里寒气袭人,采冰这活却是方圆几十里不错的一项经济来源。

江涛从镇上回来,给母亲送去了一些钱,回到了老房子。进门一抬头,见到了江泽,吃了一惊,叫了一声:“哥。”“怎么痩成这样!”江泽打量着江涛,很是心痛。“还活着,不就挺好么。”江涛不想在这个时候诉苦,“你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这是我们山林支队的库房啊。”江泽笑着对弟弟说。

接着,江泽又说:“鬼子马上要扫荡了,还是想法回部队吧。”“咳,我也想过,你看我这把骨头,再挨一顿打,就没了。再说,我也舍不得母亲。”江涛对在军队里受的体罚耿耿于怀,叹着气说,“过一天算一天吧。”江涛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在母亲面前,他还要装个男子汉,看见哥哥,心里的委屈象山洪暴发,实在不能控制。

2008年11月22日

10。国共合作

作者:张戟

“哎,江涛,我们是同乡呢”兵役连的一个老战士用膀子扛了一下正在默默走路的江涛,大拇指一勾,示意江涛借一步说话。江涛随着那个战士减慢了脚步,落在队伍的最后,打量了一下那个战士,是有些似曾相识,一下子没想起来。

“你父亲可好?”“父亲去世了。”江涛终于还是想起,这个战士名叫吴冕,家里挺有钱,曾经在采石场买过江海家的一对石狮子。遇到了一个同乡,江涛喜出望外。江涛把父亲的死简单地说了一下,吴冕很是同情。

“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母亲。一个人在家可怎么办哪?”接着江涛把那五十块现大洋的事说了一下,吴冕说:“你把借条给我,我给你去要回来。”“那敢情好。”江涛慌忙不迭地把借条从口袋了拿了出来,借条在口袋里已经摸搓得破烂不堪了。吴冕展开借条,好在字迹清晰可辨。吴冕拿着借条,就向连长的方向走去。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江涛向着吴冕做了个揖,说:“谢谢。”吴冕回头笑了笑:“你等好消息吧。”江涛抬起头来,太阳格外地明亮,路边的杨树在秋风中摇动着金黄的叶子,清凉的空气醉人地清甜。

中午到了一个乡公所,那个乡挺富有。乡里派人担了满满两担猪肉炖茄子,拳头大的猪肉漂在桶里,江涛看着深深地咽了一口吐沫。大家自动排起队来,江涛盛了满满地一碗。菜很烫。江涛在桌子边上坐下,吴冕跟着也坐了下来,只盛了多半碗菜。“人家就是秀气。”望着自己的一大碗菜,江涛有些难为情,抬起头来想和吴冕说点什么,又不知啥好,就对着吴冕笑了笑。

吴冕看也不看江涛,聚精会神地吃饭,一会儿半碗菜就吃完了。拿着碗到了饭桶里,吴冕这次盛了满满的一大碗。江涛的那碗菜刚吃了小半碗。看着饭桶,菜已经不多了,江涛又吃亏了。吴冕端着一大碗菜,慢悠悠地走近江涛,这会儿吴冕不着急了,坐下来,细细地品尝那碗菜。

反正也吃不到第二碗了,江涛也不着急,对吴冕笑着说:“这吃饭学问也很大呀。”“你就慢慢学吧,我也是生了好几年气才学会的。”吴冕诡秘地一笑,对江涛说:“吃完饭,到连长那里去一下,有好事。”

听说要到连长那里去,江涛有些紧张,狼吞虎咽地把饭吃完,就要到连部。“别急。”吴冕拉了江涛一下,“连长还在吃饭哪,等一回我和你一起去。”吴冕边吃边说。江涛打了个饱嗝,吃得太急,肚子里有些不舒服。江涛已经回忆不起那饭的味道,看着吴冕吃得正香,又咽了口吐沫。

江涛和吴冕饭后到了连长那里,连长把五十块现大洋给了江涛,在江涛前胸打了一拳,说:“挺壮实,给我当警卫员吧。”

江涛跟着吴冕在连里领了套军服,就成了上等兵。不过,江涛不能用“江涛”这个名字了,要顶着一个死人的名字。那时军队里有吃空饷的恶习,好多新兵都顶着死人的名字,应付上边检查。

穿上了新军服,江涛自己都感到英俊起来了。照着镜子看了看,和过去就是不一样。许多老战士和新兵赶来祝贺,“咱什么时候能有一套新军装啊。”有些新兵有些嫉妒,就乘兴一股脑地到连长那里去闹,连长正在刮胡子,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脑袋:“你们不能都给我当警卫员吧。”然后扭头对江涛说:“你回去收拾一下,到我这里来报到。”“是!”江涛学着其他老战士的样子,一个立正。

江涛在其他人半真半假的抱怨中走回新兵住处,当离开连长的住处不到一百米,江涛放了一个很大的屁,“太痛快了。”江涛心里想。江涛以前在人前是不敢放屁的。这时的江涛感到自己在这群新兵中有放响屁的资格啦。这个屁让他想起了父亲常念叨的人生三绝——穿大鞋,放响屁,坐牛车过沙河。

江涛白天行军,晚上就和连部的人在一块厮混、赌钱。兵役连每到一处,战士们经常到城里吃喝嫖赌,有时也做一些出格的事。连长对这些事情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主要原因还是大家对这场战争胜利的希望渺茫,不定哪天做了鬼,白在世上走一遭。

吴冕是从大学里跑出来,怀着革命理想当兵的,在连里当文书,喜欢一个人看书,有时兴致来了,教江涛写几个字。每到一个县城,吴冕都让进城的战士找一些报纸来,中国战场上传来的大部分是坏消息。吴冕非常关心国际新闻,当时许多人都明白,中国战场的胜利,要靠国际战场的胜利。江涛有时和其他人进城,大部分时间陪着吴冕在连部。吴冕是一个文化人,军容齐整,从来不和那些兵痞子掺和。江涛和这样的一个同乡在一起,自己也不敢太放纵。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新兵连归队了。第一次赌钱,江涛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几次下来就习惯了。江涛赌瘾越来越大了,三天两头的赌,赢的钱大家进城吃馆子,从连长那里拿回来的五十块现大洋很快就赌光了。看到江涛这个样子,吴冕有时规劝几句。江涛自己也知道不应该这样,架不起一伙人总在一起纠缠,想躲都躲不开。江涛自己也管不住自己。终于有一天江涛输掉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那条棉袄,就再也没什么可输的了。

那一年冬天冷,部队迟迟发放棉衣,江涛实在冻得不行,厚着脸皮给吴冕借了钱,要买一件棉袄。拿到了钱后,就让好赌的那伙子人知道了,你一言我一语,江涛赌瘾难捱,一场下来,全输光了。赌局结束了,那伙人到城里乐呵去了,江涛没去。

天气越来越凉了,吴冕没有看到江涛穿上棉衣,江涛和那些穷战士一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每次看到吴冕,江涛心里惭愧,总怕吴冕提起那钱的事。好在吴冕从没提起,两人来往也少了许多。

棉衣发放下来了,连里却发生了大事——连长通敌。连长是山西人,没有什么文化,有一次进城剿共,抓到了一个女共产党。女共党是城里的一个富家女子,婷婷玉立,连长动了心。女共党没有上刑场,上了连长的床。连长长得一表人才,虽然一讲话满口山西醋味,不讲话的时候,和那小姐站在一起,一身笔挺的黄呢子军装,也是郎才女貌。再说在连长被窝里的滋味,总比受刑的滋味好些。连长自己说,他老婆的第一次就在他上位,还说:“从今后咱们国共合作啦。”听说那个女共党在组织里还是头头,钻进连长被窝,也保护了革命组织,不能不说是一善举。

这事不知怎么就让上头知道了,营部派人还查,连长在营部的一个朋友对连长说:“你快跑吧,上头查得严着哪。”连长带着他的老婆跑了。后来,在台湾老兵的回忆录上看到了连长的名字,连长在缅甸一带做生意,生了七八个孩子,发了大财。这算是国共两党最成功的一次合作。当然这是后话,是“国共合作”进一步深入的结果。

营部第二天就下来了人,没抓到连长,倒是把吴冕看押了起来。营里的人在吴冕处搜到了共产党一些刊物。有一些还是兵役连时,进城找到的。吴冕虽然知道这些刊物危险,从没想到会查到他头上。这些似乎比连长“国共合作”还严重。

江涛想了想吴冕对自己一贯的好处,央求连里的兄弟想办法。吴冕人缘不错,大家都肯帮忙。好在看押的也是自己的兄弟,给了一些钱,就做了一个假现场,把吴冕放了。吴冕把随身的行装让给了江涛,自己连夜逃了。

跑了两个要犯,营里感到无法向上级交待。看押的兄弟倒了霉,一顿军棍,被打得皮开肉绽。偏偏看押的哥们挺义气,坚持没说出真相,大家看着他被打得可怜,纷纷向长官求情。长官看到求情的都是那个连的战士,或许觉得有同谋的嫌疑,或许觉得打也不是办法,就把几个求情的人也一起关了禁闭。

那一天,天上下着大雪,几个人被关在一个牛棚里,晚饭也没给吃,又饿又冷。被打的那位兄弟痛得受不住,一个劲地叫。大家在饥寒交迫的煎熬中挺了一夜,有一位兄弟说:“说了吧,看他们又能怎样。”江涛看着大家,心里有些不忍,对大家说:“说了吧,我不该趟着趟浑水,让大家受罪。”“吴文书平时对咱多好啊,我不后悔。”一个战士说,“真对不起看押吴冕的这位兄弟。”大家的目光转向了看押吴冕的那位。叫了一夜,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那位可怜的兄弟躺在那里,一阵阵发抖。江涛心里祷告,愿这位兄弟挺过来。

突然一阵脚步声,有人来了。“谁也不要说啊,或许能挺过去。都是兄弟,谁也不是谁的仇人。”不知是谁叮嘱了大家一句。大家“嗯”了一声。门被重重地打开了。江涛被留了下来,其他人归队了。检查人员在江涛处发现了吴冕的衣物。

江涛和吴冕是同乡,连队里都知道,也没查出其他的事。过了一堂,江涛也被打了个稀巴乱。江涛躺在那间牛棚里,一夜又痛又冷,浑身打颤。平时里对吴冕的愧疚却去了不少。

战事不断吃紧,“国共合作”的事也就不了了之。看押吴冕的那位战士的伤好了。江涛挨了一顿打,又在牛棚里被关了几夜,伤口一直不好,又感染上了“猩红热”,身上一点劲也没有,人瘦成了一把骨头。

新来的连长平时不和战士来往,动不动就拳打脚踢。这位连长对赌钱、嫖娼全管,不断地有战士挨打。这伙兵痞子,小鬼遇到了阎王爷,只有唯唯诺诺的份了,倒是给地方上省了不少事。新来的文书给大家上文化课,有一个战士问:“连长大人怎么这么凶啊。”文书说:“你们这帮小鬼,不是阎王,谁能管得了。”

过了不久,这个连队和鬼子打了几仗,山东兵打仗不要命。几仗下来,上级对这个连队就有了新的看法。这伙人一方面对鬼子有仇,另一方面新来的连长管得太严,大家快疯了。见了鬼子,大家这回找到了出气的对象,不要命地猛冲猛杀。把鬼子打得落花流水——谁能打过一群疯子呀,那股劲“五分钟就能杀十个人”。

一连几个月没有打牙祭,那伙兵痞子在乡下抓了一条狗,炖了一锅。分了一只狗腿给江涛,江涛拿着狗腿,正要咬,阎王来了。锅里的狗肉正冒着热气,那伙一人手里拿着一块狗肉,被阎王抓了个正着。大伙面面相觑,真不知怎么处理呢。

阎王从一个战士手里拿了一块狗肉,问:“哪来的?”“在乡下逮的野狗。”有一个战士说。阎王用鼻子闻了闻,咬了一口。“好吃。”大家第一次看见阎王的笑脸,江涛这才一颗心放在肚子里。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一会儿肉,连长和战士们的关系也缓解了一些。

到了深冬,粮食出现严重不足,战士们碗里没有几粒米了。大家饿得躺下就不愿起来。江涛虽然得到兄弟们不断的照顾,身体更加虚弱,整天冒虚汗。

部队宿营到了一个山村,江涛那个连队驻在一个财主家。财主家的两头大肥猪捐献给了部队。猪没了,江涛看见财主的西厢房里有几块豆饼,想起挨饿的滋味,就偷偷地把几块豆饼放在衣服里。

吃中饭的时候,有个战士叫江涛到连部去一下,江涛心里很害怕挨揍。连长把江涛引到里屋,拿出了一个大烟枪。江涛忙说:“我不会这个。”连长也紧张,说:“吸上几口,据说对你的病管用。”国民党的军队有不少烟枪,有一阵子管得很严。连长不顾自己违反纪律,给江涛治病,这让江涛很感动。

“我还以为你要打我呢。”江涛傻傻地说。“你的事我知道,有义气,够哥们。”连长拍了拍江涛的肩膀,“等身体好了,给我好好干。”连长也需要几个贴己的人。

2008年11月13日

Railroad attacked for ordering children off trains

Thu Nov 13, 2008 10:07am EST
By Josie Cox

BERLIN (Reuters) - Germany's national railway company has come under fire from passenger groups after inspectors ordered children off trains because they did not have the right tickets.

Deutsche Bahn has apologized for the embarrassing incidents that made headlines across the country.

In the fourth such expulsion in three weeks, a 12-year-old schoolgirl was made to leave a train an hour's ride from home because she could not pay a 40 euro ($50) fine.

"It is purely foolish to react in such a way," said Karl-Peter Naumann, director of the passenger organization Pro Bahn. "Banishing them from the train is inhumane and causes unnecessary problems."

German newspapers had already condemned Deutsche Bahn on Tuesday after a 14-year-old was told to leave a train because her ticket was only valid later in the day.

Earlier, a 13-year-old and a 12-year-old were also forced to leave trains. One child had to carry her cello 5 km (3 miles) home in the dark while the other was left on a platform with no money or mobile phone.

Wednesday, Deutsche Bahn said all ticket inspectors would have to sign an agreement promising not to banish children from trains if traveling alone.

"Everybody should know that it is unacceptable to throw children off the train," a spokesman told the TAZ daily.

(Editing by Giles Elgood)

2008年11月8日

9。中秋的月饼

作者:张戟

战争到了最艰苦的时候,日军的扫荡和国军的清剿日日加剧,山里支队向山的纵深挺进,这支部队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了。山外的穷乡亲好不了多少,野菜和树皮吃光了,橡子面和观音土让他们腹胀如鼓。

深山密林中的山林支队在附近的乡亲的帮助下,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需要。战士们碗里的米汤越来越透明。那一天的中午,太阳暖暖地照耀着山林支队的宿营地。江泽擦好枪以后,懒懒地靠着一棵树上。

山谷里充满着太阳的气味和泥土的芳香。林间的小鸟吱吱喳喳地叫着,在山谷的两岸悠闲地飞来飞去,谷底鸟群的影子也是飞来飞去。山间不时地有山鸡和野兔出没。为了隐蔽,开枪是不允许的。这些飞禽走兽引起江泽吃的欲望,这些欲望只能让他消耗更多的能量,让鸣叫着饥肠叫得更响。

在秋日暖暖的气息里,一丝倦意慢慢地袭来,江泽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好想睡一觉啊。可那饥饿的肠胃不断地鸣叫着,让他在睡和吃的欲求中挣扎,难以进入梦乡。

突然,江泽听到了一阵细细沙沙的响动,睁开眼一看,一只山兔子正在不远处觅食着落叶里的不知什么,两只前蹄举着,三瓣嘴在不停蠕动。江泽从睡意中完全醒来,猫着腰向那只兔子逼近。一个战士也向这边看。江泽和那个战士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那山兔子突然站起,机警地看了江泽和那个战士一眼。向前一冲,一蹦三跳地向前面的一块开阔地奔去。江泽顺手捞起一个菜筐,向山兔子扣去,人也追了出去。

秋天里,树叶凋零,黄色的土地和色彩明快的秋叶点缀着林间,叶子已经落的差不多了,山兔子在灌木丛中时隐时现,江泽有一种和野兔奉陪到底的冲动。这一人一兽在林间追赶着,江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两手扶着膝盖拼命的喘息。那野兔也在不远处停下了,好像等着江泽的追击。江泽心里一乐,身上突然一阵燥热,像箭一样,向野兔冲去。那野兔一激灵,也撒着欢地奔跑。

“乓”江泽撞在了两个人身上。江泽块头大,重重地把这两个人撞翻在地。江泽定睛一看是两个日本兵!山地上到处是石头,那两个日本兵可能已经撞晕,没做太多的挣扎。江泽两腿一收紧,就把两个日本兵压住了。江泽挥起老拳,打得两个日本兵满脸开花,鲁达拳打镇关西也不过如此。

这是两个扫荡归来的鬼子,也不知在哪里作孽,错过了队伍集结的时间,横行霸道惯了,没把中国人放在眼里,没想到却在这荒山野泊遇上了江泽这个死对头。江泽把两个日本人剥光了,拿着日本人在乡下抢来的米面、鸡鸭,把两个日本人的服装捆扎在一起,在一丝不挂的两个日本兵身上踢了两脚,心想:“让过往的山猫野兽给你们收尸吧,你们也算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作些贡献。”江泽满载而归,一下子成为了大英雄。

山下的群众组织遭到了敌人的破坏,给养更加不足。山里支队决定到山下打击有民愤的汉奸、恶霸地主。江泽首先想到的是镇上的那位日本客,也就是前文提到的女海盗的父亲。李队长觉得不妥,日本客虽然留学过日本,可是爱憎分明,对乡土多有贡献。胡子知道江泽在想什么,江泽也想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无非是小时候在日本客后花园里被打了一顿之类。“可不能官报私仇啊。”胡子对江泽说。“嘿嘿,咱是大老粗,一碗凉水看到底的人。”被人揭了短,江泽用手挠了挠头,难为情地干笑着。

山林支队打击的第一个对象是山里采石场的包工头。那一天的下午,李队长带人进了包工头的院子,战士把包工头带到李队长面前,林队长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部队需要给养,只能靠大家帮助。”正说着,战士报告在厢房里找到了粮食。李队长指示把包工头带进厢房,看着战士把粮食装上了车。这时,一个长工拿着扁担冲了进来,站在包工头的面前,说:“谁要伤了东家,就和他拼命。”早有两把枪顶在了那个长工的脖子上:“你敢破坏抗日!”

包工头吓傻了,嘴里不停地说:“长官饶命,家里有的拿什么都行,我们支援抗日。”包工头的老婆和孩子站在厢房里,眼睁睁地看着粮食被运走。突然包工头的老婆跪了下来,拉着一个战士的裤脚,央求说:“留下一袋活命的粮食吧。”那战士一脚把包工头大老婆蹬在墙角。江泽看到这一幕,想起了自己要饭的日子,从车上推下一袋粮食。包工头的老婆跪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给江泽磕头。

这时,院外突然锣声大作。一群村民拿着叉子、扁担包抄了过来。胡子一扬手,一个点射,把跑在前头的人打翻在地。“杀人啦。”枪声并没有减缓乡亲们的攻势,扁担、叉子劈头盖脸地向战士们身上打来,“不要开枪。”李队长向又要开枪的胡子喊道,“撤!”

山林支队毫无所获地离开了包工头的家,在路过山神庙的时候,遭遇了日本兵。山林支队躲进了山神庙,向鬼子开枪,鬼子的子弹打得山神庙尘土飞扬,好几个庙里的小鬼都中了子弹。林队长的肚子被子弹打穿了,仍然坚持指挥战斗。鬼子冲进了山神庙,和山林支队展开了肉搏战。江泽一把大刀耍的出神入化。林队长看着江泽,心中赞叹:“真是一名武将。”突然有些神情恍惚。

战斗结束了。林队长让战士抬回了宿营地。已经因失血过多昏迷不醒了,弥留之际,林队长嘱咐:“以后下乡征粮,不许伤及无辜。”

过了几天,江泽趁着月黑风高之夜,和胡子等几个人,又来到了包工头家。这次他们没有运粮,却把包工头抓走了。走时对在被窝里发抖的包工头的老婆说:“把粮食送到山里就放人。”包工头的老婆只好请人帮忙,把粮食送到山里。

山林支队撕的第一票是山里的一个老秀才。这老秀才家里实在凑不出赎金,就杀了。“不杀以后怎么干?”江泽对战士们解释说。山里人说:“这个人你们是杀错了。老秀才太穷了,尸首领回家,连口棺材都没有,还是街坊邻里凑钱买的一口薄木板棺材。送殡的钱都没有。”

老秀才穷是穷,却是名声在外。俗语说“人怕出名,猪怕胖”,就是这个道理。这老秀才太有名了,连县太爷也要让他三分,又有谁能想到他没有钱呢?

这老秀才是山里的一个族长,方圆十里的婚丧嫁娶,邻里乡亲请他作嘉宾。刑狱诉讼,乡绅布衣都请他计谋。

一个故事就可以说明他有多能耐。这老秀才的一个哥哥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有一天,老秀才的侄子上门拜访,哭泪悲悲。“叔,俺爹要到县衙,告我不孝。”这老秀才非常喜欢这个侄子。把侄子让到太师椅上坐好,递上一杯茶。叫着侄子的小名,“你别急,慢慢说。”清朝的时候,“不孝”是重罪,上管皇亲国舅,下官黎民百姓。到了官府里不但要打个半死,闹不好还搞个倾家荡产。

“我不要俺爹抽大烟。他到县衙告我不孝去了。”侄子接着说。“这个老不死的。”想起那个哥哥,老秀才有些愤愤然。家里的那点家底都让这位哥哥抽光了,全家正为生计发愁,这又抽上了。略一沉思,老秀才说:“办法有了。你要受些皮肉之苦了。”说着,扯开侄子的衣服,照着左胸就是一口。侄子“嗷”地一声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叔,你这是干啥?”“我救你呢,非此无他法。”老秀才吐净了口中的血水,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侄子一遍,叔侄依计而行。

第二天,县衙送来一张传票。老秀才牵着毛驴把侄子送到县衙。叔侄二人进了大堂,县太爷威武升堂,三班衙役各就其位,就把老秀才的侄子和其父亲带了上来。等那位父亲告完状,县太爷惊堂木一拍:“你有何话说?”这侄子啥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哭。县太爷纳闷呀,说:“我没打你,也没骂你,你哭什么?”这侄子还是哭。县太爷亲自下来查看,见其左胸殷红一片。用手一拉,左胸红肿,牙印犹在。县太爷走上台来,惊堂木一拍。“大胆刁民,虎毒尚不食子,亲生孩儿,竟忍心祸害如此。给我乱棍打出!”那位父亲害子不成,反挨一顿打。老秀才的侄子算是过了这一难。

老秀才听说过自己上了山林支队的黑名单,并没有往心里去。“抓我这个老棺材瓤子干啥,吃肉不香,熬汤发臭。”老秀才聪明一世,却在阴沟了翻了船。

老秀才为保护一部分人,也就得罪了一部分人,“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话虽这么说,自从山林支队杀了老秀才,江泽就有了一个乱杀无辜的名声。当地的人听到江泽的名字,就像听到凶神恶煞。

李队长死了,名义上是江泽的队长,山林支队大部分是胡子的老班底,行事为人都有些匪气,杀人更不当回事。江泽身处其中,想扭转局面也无能为力。有时江泽真想死在抗日的战场上,打起仗来近于疯狂。上文提到,江泽和妈妈在搬进江涛家以前,有一间草房。草房这几年风吹日晒更是一派破败景象。山林支队把征集来的钱财埋在的那间草房的“地下室”。

江泽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间草房里,遇到了骨瘦如柴的弟弟江涛。两人相见抱头痛哭。江涛是开小差跑回来的。国民党的军队对开小差兵处置得很严,如果被抓到,可能被打死。惟有山林支队是他们藏身之所了。

那一年的中秋,江泽和江涛冒险和母亲那间草房里团聚了。母亲已经没有过去的风采,人变得木讷。看到两个孩子,她很高兴,惨淡的笑容挂在脸上,眼里饱含着幸福的泪水。

江泽兄弟给母亲带来了月饼。母亲掰了一块月饼在嘴里,对江泽说:“我想你舅舅了。”又对江泽和江涛说:“我也常想你们的父亲。”看到两个孩子,老人百感交集,有些激动,有些怀旧。

“就是在这里,那时咱家有四间草房。”“娘,别说这些啦。”江泽打断母亲,母亲描绘的那个情景江泽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你们知道这月饼的来历吗?”母亲转移了话题。

“现在的人只知这月饼是团圆的意思。其实呀,它是八月十五杀鞑子的信号。”

“那时蒙古人打败了在汉人,逼着汉人学蒙古文,讲蒙古话,信蒙古教,不让咱拜自己的族宗。还在每个家族住一个蒙古鞑子。”

“那一年,咱汉族的英雄们,决定以月饼为号,在八月十五这一天,把蒙古鞑子全杀了。”

“到了八月十五这一天,各个家族像往常节日一样,把蒙古鞑子请到家。汉人的英雄们就挨家挨户送月饼。月饼的夹层里有纸条——午夜十二点,一起杀鞑子。”

“这月饼是团圆的象征,也是咱汉人不受奴役,不信邪教的见证。”母亲讲得神采飞扬,放佛又回到年轻的时候。这次团聚后,发生了大事,女海盗和水妖炮轰了山林支队。江泽和江涛再也没有回家。

2008年11月3日

于右任:欺人青史话连篇

于右任先生是一位记者,诗人,书法家,政治家。早年加入同盟会,追随孙中山先生反对帝制,为中国的民主革命做出了许多贡献。

读史三首之一(1934)

风虎云龙也偶然,欺人青史话连篇。
中原代有英雄出,各苦生民数十年。

亡国三恶因 (1910)

于右任先生在《民立报》发表全文仅百余字的《亡国三恶因》,至今已近百年,研判社会重读此文,深感当年先生之远见卓识。

“民穷财尽,社会破产,国家破产。国有金,吝不与人,为他人藏。此其一。”“善不能举,恶不能退,利不能兴,害不能除。化善而作贪,使学而为盗。此其二。”“宫中、府中、梦中,此哭中、彼笑中,外人窥伺中、霄小拨弄中,金钱运动中,一举一动,一黜一陟,堕其术中。此其三。”

2008年11月1日

8。咱老百姓最坏

作者:张戟

江涛的母亲忙含着眼泪,望着江涛,扫了扫他身上那件破棉袄上的灰尘。这件破棉袄原是他父亲的,本来他父亲死时,想给他穿上,可江泽、江涛一天大似一天,御寒的棉衣上哪找?活人都顾不上,死人就更顾不上了,老头子会同意她的。

东家还算不错,多给了一些钱,还清了债款,还剩下五十块现大洋,母亲全给江涛带上了。有道是在家事事好,出门事事难,生就这副贱命,怎么也能过。送行的亲朋好友积聚在小院里,大家东家给一把红枣、西家给一碗谷米,嘻嘻哈哈说一些吉利话。母亲给两个乡丁手里塞了几块银元,请两位大兄弟多照顾。江涛和那两个扛枪的乡丁走出小院,送行的人群也随着散了。

母亲望着门前的两棵槐树,心里想着两个孩子。这两棵槐树还是母亲走进江家们那一年栽的,如今已经高过了屋顶。江泽随山林支队逃到山里去了。江涛这一走,也不知何年月才能回来。这个小院,几间草房,还是原来那个老样子,却没了生气。秋凉了,母亲的心更凉。自从母亲走进江家的门,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可这么多年积攒的一切,不到一年,又都没了,真是一场梦啊。

母亲带上了院门,转过身,看见门前的那个草垛,想起了那场担惊受怕。那一年一支国民党的部队路过村庄,抢粮抢物、抓壮丁,江泽随村里的人跑到山里“躲兵灾”去了。正在村头放哨的江涛,远远看见一队兵,撒腿就跑。江涛刚关上了家门,几个兵紧接着就追了过来,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江涛情急生智,一头钻进了草垛里。母亲嘴里喊着:“来了,来了。”把草垛里的江涛盖了盖,给当兵的开了门。当兵的进来后,问母亲:“人哪?”母亲说:“没见什么人。”当兵的不信,就在家里到处翻。

出门时,母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那些当兵的看见那个草垛,狠狠地在草垛上用大枪刺了两下。这时一只不知趣的鸡,刚刚下完蛋,咯咯地叫了起来。两个兵向鸡窝扑去,两只倒霉的鸡在咯咯的惊吓声中,被几个当兵的提走。母亲顾不上和抢鸡的兵理论,关上门,就把江涛从草垛里扒了出来。灰头土脸地江涛从草垛了出来,满身是草,问:“走了吗?”母亲看了看江涛,“抢走了两只鸡。刚养到能下蛋。”母亲的心落了底,有些心疼她的两只鸡了。“我去给你逮几只。”江涛笑了笑,算躲过了这一劫。江涛的笑容现在又浮现在母亲的眼前。母亲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命啊。”

江涛随着几个乡丁到了乡公所,和其他的几个看押壮丁的乡丁会齐后,被押解到县警备司令部集结。警备司令部在老县衙,壮丁们被关在离县衙不远的关公庙。一个穿中山服的长者,在押兵的长官陪同下,来看望壮丁们。长者是县中学的校长,曾经留学日本,一身笔挺合体的中山服显得整整齐齐。壮丁和押解的士兵排成一排,听老校长训话,勉励大家为国奋战。老校长笑着说:“训话就算不上了,我是来看望大家的。”接着讲了国民政府抗战的决心,和三民主义救中国。末了,给大家每人十块现大洋,还给大家鞠了一个躬。

日本人的飞机经常在头上盘旋,偶尔扔几颗炸弹。共产党的小股武装也来县城捣乱,押兵的长官对壮丁看得很紧,上厕所也要报告。几个壮丁在庙里没事唠嗑,讲山里的山林支队、共产党和国民党,讲老县衙、老校长和警备司令部。

国民党抓壮丁,共产党逼壮丁。有一年夏天,离城不远的一个村里,共产党的干部把村里的青壮年请到一个骨干分子家里,请几位青年坐到炕头上,村干部苦口婆心地动员大家参加共产党的武装。大家没有一个吱声的。只要有法子,谁想去当兵?村干部说:“给大家一个时辰,你们几个谁想通了,就下炕。没想通的,就在炕上多想一想。”村干部下了炕,其他人就在炕上。骨干分子的老婆开始烧炕,一回儿,这几个人就大汗淋漓了,有人熬不住,就下了炕。接着,又有人下了炕。当最后一个下了炕,大家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好样的。”大家嘻嘻哈哈,在一起吃了一顿蘑菇炖小鸡。这事过后,大家还是好街坊,也没有结什么仇。打日本是件光荣的事,大家要面子呢。结果,这个村里,有十几名青年“踊跃参军”,佩戴着大红花。

国民党打鬼子,共产党也打鬼子,国共两党都打日本。这就像老百姓家里的兄弟两人,为分家产打得头破血流,但不能让外人欺负。有一天,江涛在国军的押解下修公路,一个长官问:“小伙子,你说共产党好,还是国民党好。”江涛想了想:“都好,咱老百姓最坏,白天咱老百姓跟着国民党修路,晚上跟着共产党扒路。你说是不是咱老百姓最坏?”那位长官听了,哈哈大笑。那个时候,有许多家庭,兄在共产党,弟在国民党。著名导演谢晋对这种事最有认识。这谢老先生先是帮助江青拍样板戏,宣传革命文艺路线。后又拍了个《芙蓉镇》,揭露文革的阴暗、对人性的迫害。嘿,也一个老百姓。

县衙是我们那地方最古老的建筑了,由内衙和外衙两部分,日本侵华以前是警备司令部。日本的飞弹把县中学的八角楼炸塌了,县衙的外衙让给了县中学,外衙的地方大。警备司令部的大部分移到部队所在地。

这位县中学校长,就是前文中提到的、让老师们从坟墓里挖出的老校长,德高望重,深受各界爱戴。八角楼塌了,老校长首先想到的就是县衙。于是打电话给警备司令,讲学生们的困难。县衙是块宝地,墙壁坚固,敌机轰炸时,墙角、过道就是自然的防御工事。警备司令一听,坚决不干。老校长把学生是国家的财富、国家的未来的道理讲尽了,司令毫不通融。老校长火了,说:“我到上级那里告你。”一纸公文告到了县行政公署。

县公署也一时解决不了,老校长就把公文发到省里。当时正值省里派专员,解决警民纠纷。县中一个女学生被警察调戏不成,开枪打死,学生游行请求公开审理,惩罚凶手。学生们把被打死的女学生的妹妹涂上红色,抬着冲击县衙门。老校长走访了专员,声泪俱下,两人达成协议。老校长有了专员的默许,组织学生,冲进警备司令部。抬进课桌,教师们开始上课。老校长站在院子里,解劝哭笑不得的警察们。省专员一定是跟警备司令通了气,学生就这样住进了县衙。

县中学有了校舍,老校长在一棵树上挂了一口大钟,总结出敌机轰炸的规律。利用各种渠道,了解敌情。一有情况,鸣钟示警,确保了学生无一伤亡。老校长收留、资助了许多的学生。学生们能够安心读书,确实是老校长的功劳。后来我们县为国共两党输送了一批好干部,老校长是第一功臣。

那个时候全县的优秀学生背着小米,步行几十里山路,到县中读书。大多数学生家里穷,一条秋被,就过一冬。数九严寒,滴水成冰,睡不着,几个穷学生就结伙到院子里“烤硬火”--把身上的衣服脱光,站在院子里,冻透,然后钻进被窝。烤硬火一直传了好多年:“烤完硬火可暖和了,一觉睡到天亮。”县中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学生,有一位曾荣获省试第一名的成绩,得蒋介石大奖--五十块现大洋。后来,这位优等生在八路的队伍里搞普及教育,编写的习字课本,全解放区发行。解放后,随军南下,荣任上海某高等学府校长,是一个“死脑筋”的老革命--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听母亲说老校长坟墓被扒,抛尸荒野,这位年迈的老人默默无语,两行清泪。

在县城里住了几天,兵役连押解着新兵出了城。出城不到十里,长官说,要多买一些米,收了所有的个人钱财。大家的钱汇集在一起,买了小米,每人一袋,踏上了回归部队之路。

江涛的五十几块现大洋被借了去,讲好了等革命成功了再还,长官给江涛打了收条。“共产党打欠条,国民党也打欠条,没人知道将来能不能还清。”江涛心里有些抱怨,嘴上却没敢说什么。这笔钱留在家里,真能顶一阵子。想着在家里的母亲,江涛心如刀割。但愿老天有眼,江涛能活着,回家好好孝顺母亲。

2008年10月27日

转载:無奈的小山村

2005-05-12 20:16:31.0

每年五一长假选择旅游,都像坐在饭店里面不知道吃什么好一样,无从下手。没想到今年的五一,却给了我一份心灵大餐,让我震撼令我伤心让我反思!。。。。回京以后我不知用什么办法安慰自己,也不知我的怨气与苦闷应该向谁发泄,只能选择我整日泡着的装修论坛,告诉我在这里的亲爱的朋友们。

我去了我一个同事的老家,地处安徽北部的一个小山村,印象中淮北平原应该是落后的,但从没有和极度贫困与悲哀联系在一起。我们开着一辆越野车从北京出发开了八个小时,走了八百多公里到了他们的县城,然后用了四个半钟头在没有路的山路上走了六十五公里。

2008年10月25日

7。遭遇日本兵

作者:张戟

日本军队进攻胶东,先是有小股日本人从海上登陆,登陆点就在我们这个小镇。日本人登陆时受到当地军民的强烈阻击,当地各样武装都参战了。那次战斗日本人打败了,被打得丢盔舍甲,狼狈不堪。日本人的军被,物资在所经的街道上,丢得到处都是。有些参战的人就把这些物资拿回了家。日军的物资相对当地的土布、器皿而言,不论在式样、款式上都时髦多,这些战利品一时间成了乡下镇上的“抢手货”。

局势非常复杂,当地有国民党的军队、山林支队、当地的武装,各个村还有自己的民团。民团是一个纯粹的民间组织,当时的大部分的家庭,家里都有枪,很容易自发地组织起来。小镇出现了暂时的无政府状态,山里的胡子在小镇上闹事,有一次和菜市上的人们打了起来。有几个人回家一吆喝,顿时十几个人提着枪和刀就出来了。正在欺行霸市的胡子开始没有把这十几的人看在眼里,直到有人回家搬出了两挺机关枪。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老人们都是这样说。胡子们是不敢找镇上的人麻烦的,“他们有机关枪呢”。这种多种形式武装力量的存在,在短期内达到一个生态平衡,在“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代,山里和小镇上的人们能够安居乐业,不常被骚扰。

小镇自古是军事要地,环山靠水,又有海洋作依托,可进可退。日本人在不久以后向小镇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势,他们不再是小股入侵,而是采用了兵团作战。日本人的小钢炮与中国人的老山炮交火,声音大的几公里都听得见,黑夜里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房屋在炮声中颤抖,鸡犬在巨大的爆炸声中不安地叫着,老百姓关紧街门在家求神拜佛,祈求自己的军队打胜仗。

与日军交战的除了山里的山林支队,还有当地的民团、自卫队。从东北逃难到山东的难民,给小镇上的人上了活生生的一课,东北沦陷的遭遇更加证实、渲染了亡国奴的悲惨。小镇上表现出空前的团结,镇上的人纷纷出人出钱,平时一毛不拔的山区农民,用手推车推着整头的猪羊支援前线,大家不愿做亡国奴。镇上的人有许多人至今还保留有聂荣臻、徐向前签名的收据。北京的军事博物馆里收藏着我们那个地区的一辆小推车,作为永久的纪念。

战斗失败了,日本人清洗了小镇,有许多拥有日本战利品的人被砍了头。各种武装的抵抗,遭到了日军疯狂的报复。民间的武装力量部分逃到岛上、山里,部分转到暗处。武器捐献给了抗日武装,或被日本人收去,就是从这天起,镇上乡下的人们,失去了武器。

日本人打着“大东亚共荣”的旗号,在小镇尽量不扰民。镇上的人在战前与日本国就有海上贸易往来,有许多人士是日语通。日本人很快在小镇上组织了皇协军,主要作用是维持地方治安。镇上的要保护自己的权利,就要借助日本人的枪,听日本人的管制。镇上的坏人有了犯罪行为,被告到宪兵队,得到严惩。皇协军的存在,镇上的人与日军有了讨价还价的权利,日本人也不再敢为所欲为,随便杀人。日军、皇协军和镇民在小镇上达到一个暂时的生态平衡。

日军到乡下抢粮、杀人,山里和乡下人的生存受到了严重的威胁,连老鼠洞里的粮食也让日本人翻走了。民众自愿地把粮食捐献给自己的军队。日本军队在极大的恐慌之中,除了上山扫荡,就是呆在据点里,不敢出来。江泽的母亲骑着毛驴到城里赶集,不慎走近了日军的据点,遭到机枪扫射,打起沙子,飞得她满头都是。毛驴受惊了,险些把她摔了下来,气得她骂“小日本,嘴里流血水。”

山林支队很快注意到地方武装力量的强大,在乡下做了大量的宣传鼓动工作。有一天,胡子把山民以采石作掩护,召集到了采石场的那片坟地里。山林支队的李队长给大家讲了日本人在中国的野心,李队长请江泽的母亲讲了日本人在东北的暴行,讲了东北的抗日联军。上百的山民聚集在采石场,没有一点声音。山林支队的战士戴着毡帽、打着绑腿,背着长枪。

江泽的母亲站在大家面前,两眼饱含着泪水,充满了激情。江泽生父下落不明,为了生计她不得不改嫁。这几年的遭遇,常常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李队长的一番话,让她醒悟了,日本侵略军就是造成她不幸的罪魁祸首,她找到了自己敌人,可以给孩子的父亲报仇了。

江泽的母亲从来也没有这样的心情舒畅过。她以全部的热情参与了抗战的工作。江泽的母亲把东北的经验介绍到山里。她把水井的半腰向侧面挖一个深洞,把粮食藏到里面,再盖上井盖,又把草垛堆在井上。许多的粮食就这样的保护下来了,没有被日本人搜去。乡政府送给了江泽母亲一块匾,表彰她对抗战作出的贡献。李队长带着腰鼓队给江泽的母亲送了匾。

江泽这时已经是孔武有力的汉子了。李队长指着小院里一个足有八百斤的猪槽,对江泽说:“你搬起来给我们看。”“不行,不行。”江泽一边说,一边搓着两只大手。“试试看,”李队长笑着,眼睛里充满了鼓励。江泽紧紧腰带,弯下了腰,两臂一叫力,八百斤的猪槽子就端了起来。围观的人纷纷叫起好来。“跟我打鬼子去吧。”李队长看着江泽的母亲说。母亲有些舍不得,这是她唯一的一个儿子,她活着的全部意义。英雄的母亲还是说:“去吧,孩子。”

战争越来越吃紧,日本人在山里建起了据点。江泽他们有时是士兵,有时是山民。抗联打鬼子据点、拆公路,神出鬼没,令鬼子头痛。有一次,江泽从家里出来,正准备到采石场去,看到一个日本兵在和一个小孩玩。那个日本兵先是给了那个小孩一颗糖,然后把一把军刀拿了出来,用刀尖顶着小孩的肚皮,刀把顶着自己的肚皮,推着小孩向前走。日本人哈哈地笑着,那小孩呆呆地,任由日本兵所为。江泽看着这一幕,攥着拳,心想:“如果日本兵刺穿小孩的肚皮,我就掐死他。”

小孩向后退着,退到街道的另一侧的墙边,眼见着没有退路了。日本兵得意地哈哈笑着,把军刀收了回来。一转身看见了愤怒的江泽。“八*嘎!”日本兵叫着,给了江泽一个耳光,江泽一转身,一个扫堂腿,把日本兵打翻在地,照着裆就是一脚,眼睛的余光里看到两个日本兵端着枪向他走来,他一个箭步跨过日本兵,向山里跑去。

江泽仗着地形熟悉,在曲里弯弯的山沟里很快把日本兵甩在身后,三个日本兵拼命追,甩掉也不容易。转眼间到了采石场,一面丈高的石壁,立在江泽的面前!

江泽迅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路了。这时,日本兵在身后开了枪,飞起的石子,打在江泽的脸上,火辣辣地痛。江泽浑身的血热涨起来了,四肢开始有一种向外伸张的力道。江泽看到了在石壁的半腰有一棵小树,他纵身一跃,抓住了小树。日本兵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石壁上,石子在江泽脸上划出了几道血口。

小树不堪重负,向下倒去,江泽又向另一棵树抓去。就这样一纵一跃,身体像有人向上托着,江泽上了两丈高的石壁。三个日本兵望了望石壁,向上无神打彩地开了几枪,便退了回去。

日子越来越难过了。老石匠和江涛被鬼子押着采石修碉堡,不慎腿被石头炸伤了,回家后发烧、咳嗽得厉害。江涛白天上采石场给日本人打石头,晚上回来给父亲访医抓药。老父亲的病终究不治,离开了人世。

父亲死了,家里很快负债累累。国民党到处募捐、抽丁。城里有一家富裕人家,按人口要送一个人去当兵。江涛顶替那个人去了,条件是还清老父的医药债。江泽的母亲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失去了两位亲人,彻底崩溃了。江涛走的那个晚上,江泽的母亲在蝎子湾转了一夜,几次想跳下蝎子湾。

江泽的母亲想了很多,她不能离开这个人世,她要看着江泽、江涛成家立业,她要对得起死去的两位父亲。这样的死了,在那个世界看到两位父亲,她怎么对他们说?江泽在抗联当战士,他们会把日本人赶走的,中国人会过上好日子的。老母亲一边想着,一边流着泪。她有一个好儿子,在山林支队当兵,那是她的骄傲。

2008年10月22日

6。炮声隆隆

作者:张戟

江泽第一次进采石场,母亲很高兴,孩子总算有了一个职业,可以学个手艺。这个采石场是很大的一片,在一座山的南麓,远远近近有很多人在采石,爆炸声和丁丁当当的凿石的声音不绝于耳。江泽第一次看到山里有这么多人,和他们一样靠采石生活。沿途看到许多人推着加工好的石料的手推车,沿着不足二尺的石路,排着队向山下而去。装车是一个巧劲,前后平衡;推车更是一股巧劲,不紧不慢。推慢了,车子阻力很大难于平衡,两臂和双腿很吃力,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一天下来,推不了几趟;推快了,车子由着惯性向前飞奔,难于控制,翻车也是常事。

老石匠选一个采石面,在选好的石壁上,凿上深孔,再在孔里放上炸药,放好引绳,点燃引绳,火焰就沿着引绳,爬上石壁。老石匠拉着江泽和江涛,向远离火药的方向跑去。

老石匠的手象锉刀一样,拉得江泽好痛。江泽不由自主地随着老石匠跑到山脚下的一块低洼地,两只手拼命捂着耳朵,两只眼睛死命地闭着。一声巨响之后,江涛说:“好啦,好啦。”江泽睁眼定神一看,他们置身于一片坟地之中,不觉吃了一惊。坟地里长满了蒿草,横七竖八地躺着、立着几个石碑。有几座新坟上的孝杖上挂着尚未燃尽的纸钱,在风中飘动。

江泽对坟幕、死人的事有些害怕,还没顾得多想,又随着老石匠,走回爆炸点。石壁的部分已经沿着凿孔从山体上裂开,很大的一块,跌在一个“U”形的深坑里。老石匠把石块凿开,凿平表面,凿出边角,加工成石料。除了把石块加工成石料外,老石匠还指点着江泽和江涛,做一些石器,像石磨、石礅、马槽子和猪槽子等。

老石匠真是个闲不住的人,那个女人有了这样的汉子是福气。抡了一天大铁锤,老石匠回到家忙着房屋扩建,添了两口,原来住的地方有些少了。这一年,江泽一家有不少好事--山前的几分山地收成不错,算是一件。卖石料和石器赚了不少钱,算一件。老石匠用这些钱买了一只母羊,母羊下了一个崽,算一件。家里新建了一个厢房,新建了院墙,又算一件。认识他们的人都羡慕地看着他们。江泽母亲的脸上也慢慢地有了笑纹,再也不是一脸苦命相。

那一年秋天,满山的树叶有的黄,有的红,色彩缤纷,空气里都透着喜庆。老石匠宰了一头羊,在花椒树上摘了一些花椒叶和花椒,炖了整整的一锅羊肉。老石匠请了几个一起打石头的朋友,在新建的厢房里吃饭。江泽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以后也没再吃过。那天夜里,江泽看见老石匠搬着铺盖,进了母亲的屋子。第二天,江泽私下对母亲说:“我看见石匠叔进你屋了。”“以后,石匠叔是你爸啦。”母亲悄声说,一层红云布满母亲的脸。那一年江泽看着母亲真的年轻了许多,想起自己毫无音信的父亲,江泽觉得鼻子有些酸,嘴上却没说什么。这毕竟是母亲的大喜日子。

“艳福不浅呀。”胡子对老石匠说。胡子是老石匠的旧相识,是石匠堆的一个头,跟山下买石料和石器的客人打交道,少不了这个人物。这人腰里平时扎着一条绳子,冬天常披着一件露着棉花的破棉袄,喜欢玩枪弄棒。江泽的母亲说胡子的眼睛毒,一般人不敢看他的眼睛,眼气神和别人不同。江泽敢看胡子的眼睛。有一次江泽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坟地的石碑上,就凑过去。还没等搞清是怎么回事,硬邦邦的枪口就对准了江泽的脑袋。江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嘿,是你小子,吓死我了。”胡子忙把枪插进棉袄里。

“你把我吓死了!”江泽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说,“把枪给我看看。”胡子不给,两人就在墓地里争来夺去。胡子纠缠不过江泽,自小满山遍野地跑,脚步快着呢。江泽年轻力壮,只几个来回,胡子就招架不住了。最后,江泽和胡子达成协议,不把枪的事告诉任何人,胡子把枪给江泽玩了一会。胡子说:“小子,拿手掌我看看。”江泽把手伸给胡子,说:“不用看,我两个斗,八个簸萁,劳苦命。”“你是断掌呢。”胡子指着江泽手掌中的一条不间断地穿过手掌的线,惊奇地说。“跟我学功夫吧,断掌的人是武林奇才。”江泽脚步之轻快,让胡子不觉吃了一惊,不免有些惺惺相惜。

江泽和江涛早就想学功夫。有一次江泽到镇上顽,路过那个镇上有名的老先生家后花园,看到满园的苹果,忍不住翻墙进去,想摘几个吃。脚还落地,就让看院子的人暴打了一顿,江泽和江涛让人打得鼻青脸肿的。

江泽回家后,看了自己的断掌好半天。这真以为自己会成为武功大师。江泽不打石头时,就和胡子一起混,很快就成了胡子的左膀右臂。胡子手下有一群人,十乡八里挺有势力。

秋天的时候,胡子的人到镇上买蒜,胡子说:“你把蒜头蒜秸分开,各按半价算。你这些蒜,我全买了。”蒜农觉得蒜头和蒜秸加起来,价钱没变,就卖了。等交了钱,觉得吃了不少亏,又不知吃亏在那。蒜农看看胡子背后的大刀,又不敢反悔。胡子他们欺行霸市,在镇上很是不得人心。

来年的春天,胡子他们和海盗水妖的人发生了冲突,水妖的人拿着鱼叉,胡子的人拿着钢钎。那场恶斗,双方都有死伤,打得远近闻名。有见过的老人回忆,水妖的人用鱼叉叉胡子的人,一叉一个准,鱼叉叉在屁股上,半天不落地。

2008年10月20日

5。江泽与江涛

作者:张戟

我们一行人盘桓在汉白玉建造的纪念碑的基座上。这座纪念碑足有四层楼高,基座直径有十几米,呈六边形,每个边上有六层台阶,台阶的两边是汉白玉的护栏,护栏有铁索环绕。

苍松翠柏中的纪念碑,在渤海的涛声中,似乎是向人们诉说着昔日的悲壮。我举头向上望去,纪念碑上的文字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环。几乎是每年的清明,小镇的人们都在这里举行一个纪念活动,催人泪下悼词和哀乐。日子久了,纪念碑上的名字不再与具体的生命连在一起,哀悼的活动像一场音乐会,那些撕心裂肺的哭泣,慢慢地消失了。

文字上所能找到的、女海盗的所有的故事就是那场在纪念碑前重复了一万遍的英勇拼杀。因为重复的次数多了,让人感到乏味。口头上的传说,又是那样的虚无飘渺,令人把握不住。当我讲述这个故事时,常常陷于冥思苦想。父亲说,老先生--女海盗的父亲善于吹箫,夕阳中的一曲,惊天地泣鬼神。那个家庭没了,那美丽的女海盗,慈祥的老先生。去年我回去,在女海盗的后花园的围墙上,是一个白灰写的大大的“拆”字。

江泽与江涛的家庭也没有了,这个家庭没有像女海盗一家消失在荣耀里。在老人们的只言片语里,我对江氏兄弟有了更多一些了解。而这些了解,让我看到了一个底层生活的真实。江泽和江涛本是两家人,江涛的养父是山里的一个善良的老石匠,收养了弃儿江涛,而江泽和母亲,从东北逃亡到我们这方土地。

东北沦陷了,江泽的父亲在逃亡的途中,消失在如潮的人流中。江泽和母亲随着人群,逃出了日军的铁蹄,沿途乞讨,走到了山东境地,他们是来投奔娘舅的。抱着一线希望,他们沿着满是泥沙的路,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那个小山坳,江涛一路上饿得哭,小小年纪,他实在没有走的力气了,母亲总是说,看到舅舅就好了。就是这点希望,维系着母子的生命,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小江泽跟着母亲,就这样,乞讨着,从东北挪到了山东。

舅舅所在的小山坳在母亲的记忆中,是一个郁郁葱葱的所在。在母亲的描述中,小江泽看到了一个家的温暖。在高山的低洼处,有四间草房,草房的四周围着院帐,院帐是由活着花椒树围成。春天来了,花椒树开始长叶、长花椒,既防贼,又好看。在院门到草房之间,有一条小径,小径的两边,开满了山花,还有那各种各样的素菜、瓜果。在四周的山上满是山楂树和野果。红红满是刺的山枣树上,山枣酸甜酸甜的,想起来嘴里就流口水。舅舅是一个勤奋的人,在山坡上开垦的几亩薄田,每年有些粮食。坏年景时,到粮食吃得差不多时,野菜也下来了,全家不至于饿着。江泽就是在这样的憧憬中,从东北逃荒到山东。

东三省曾是山东人梦中的天堂。那里的土地黑得流油,随便种下去点什么,就够吃。听过来的人讲,东北的土豆大的象狗头,拳头大的土豆都烂在地了,随便一捡就是一麻袋。黄豆在黑土地里随手一撒,来年就是好收成。还有木耳、蘑菇和猴头。怀着这样的愿望,江泽的母亲随夫下了关东。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却遇到了战乱。江泽的母亲太想老家了,这样的兵慌马乱,全家还是在一起好,死也要死在一块。

江泽没有见到他的舅舅,也没有见到那几间草房。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一堆没有燃尽的草房的残迹和瓦砾。在江泽的世界里,舅舅是母亲讲给他的神话。他有时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虽然从没谋面,舅舅离他却那么近,又那么远。小江泽在睡梦中,有时会喊舅舅,舅舅就是小江泽梦中的幸福。那一天,江泽走向法场时,他不痛苦,他觉得这一天早晚会来,他也该去看舅舅了。

“我们就在这住下了,舅舅会回来找我们的。我们会要饭,就饿不死。”母亲说。江泽和母亲来到了老家,看到了那片废墟。守着孩子,江泽的母亲没有哭。他们白天要饭,晚上就在这个废墟生活。秋天来了,小江泽冻得浑身发抖,他们在废墟中挖了一个穴,在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野草。江泽居然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了。山里好啊,山兔子、野猫能生活,人就能生活。

在离江泽家(如果那也叫“家”的话)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水塘,叫“蝎子湾”。水塘随着山势,呈头大尾长的蝎子状。蝎子头部是一个深潭,深不见底。江泽自小胆大,先是在蝎子尾的地方玩,慢慢地熟悉了水性,就能在蝎子头上顽了。江涛看到江泽在水里撒欢,羡慕的要死,也跟着跳了下去。江涛水性不行,下去就一直向下滑,等江泽连拖带拉把他弄上来时,他已呛了个半死。江泽和江涛于是成了好朋友。江泽还结识了其他几位小伙伴,大家没有因为要饭的事而嫌弃他,这让他和母亲很开心。

后来江涛的养父知道这事,对江泽充满感激,就和江涛来到江泽家。山里的人家相距很远,方圆几里没有人家,平时江泽母子在外要饭不在家,即使是看到江泽的家,也不会知道是人住的地方。江涛的父亲看到这个一半在地上、一面在地下的“建筑”,连说:“这怎么行,怎么行。”就帮忙给江泽家盖房子。这样忙了一阵子,江涛的养父累了个半死,盖了个小草房。江泽说:“有房子真好啊。”母亲望着小江泽,高兴得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又过了半年。这半年江涛的养父隔三差五的来江泽家。每次来,都是不闲着,这样江泽的母亲很是过意不去。有一天,江泽的母亲特意地梳洗打扮了一下,等江涛的养父来了,江泽母亲说:“这几天,我想了很久,本来这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开口。人过到这份上,也顾不上廉耻了。”江泽的母亲,揉了一把眼睛,“我就是为江泽活着。江涛他爹,你要是真不嫌弃我这要饭的老婆子,我搬到你那里去住,你就不用来回跑了,我这辈子能侍候你,把江泽养大也知足了。”

就是这样,两家合了。江泽和江涛成了兄弟。两个人跟着江涛的养父到山上打石头,江泽的母亲在家照顾三个人的吃饭穿衣。江涛的养父,在辛苦半生后,也有了家庭的温暖,这世界上又多了一家和美的人家。

2008年10月17日

4。女海盗

作者:张戟

“从今后,打鬼子,除汉奸,我在所不辞。”女海盗一抱拳,向当年的山林支队队长、我的祖父作了一个揖,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句,掷地有声。一袭红装在夕阳的映照下,正气凛然的女海盗格外英姿飒爽。

山林支队支队部,包括围在窗户上上百号战士,此时安静得出奇。这事发生得太突然。这个专以山林支队为敌,令山林支队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居然自己投入到革命的队伍中来。

这次来访,女海盗是深思熟虑的。自从我祖父带人杀了作恶多端的原山林支队队长、流氓江泽,女海盗就盘算着这一天。对女海盗来说,几年来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不就是为了江泽的脑袋?现在的山林支队处事公道、为穷苦的老百姓做主,不但百姓称道,富豪乡绅也赞叹不已,确是正气所在。女海盗和她的队伍这几年也确实不易,由于前几年自己任性妄为,杀了几个山林支队的人,自己的名声也在正邪之间。现在国难当头,大家理应齐心合力对付日倭,不可再刀枪相对了。

于是,女海盗穿上这身红装,告别了穿了几年的黑色孝服,单枪匹马,摸到抗联的驻地。女海盗的意思很容易明白--要杀要砍任我祖父安排。我祖父略有深思,一按桌子,站了起来,看着女海盗的眼睛:

“行,你的事情我了解,从今后一起打鬼子。”女海盗的嘴角抖动着,眼泪眼见着就要流了出来,转身策马而去。

这下子山林支队炸了锅,这女海盗原来是在山林支队通缉的名单上的,一下子收编为革命队伍的一部分,大家有的称赞,有的反对。新同志不理解,老同志更不理解。我祖父说:“上级是有政策的,国难当头,为民族大业,不计前嫌。”

女海盗的家离我们现在的住所平并不远。女海盗对祖父来说就是邻家女孩,是乡间少有的知书达理的孩子。她的父亲是一位著名的乡绅,日本留学生。几年前,女海盗家还是家道殷实,香火旺盛。聪明伶俐的女海盗,曾经是许多举人、秀才心中的梦想。祖父曾经在家里照壁上写过苏轼的一首诗: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首诗据说就是当年祖父写给女海盗的。那时女海盗的父亲还在,其父在外生意兴旺,人称“老先生”。老先生不忘家乡父老,兴办义学,在家乡的穷乡僻壤上盖起了乡下人从没见过的二层楼学校。那年县里组织运动会,女海盗的父亲特意从城里带来了裁缝,给家乡每个穷孩子定做了一身校服,组建了军乐队。一时间,我们那个不见经传的小村声名大振,首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县志上留下了一笔。

女海盗和祖父就在这所学校里上学。女海盗曾经随父留学日本,是村里唯一的大脚女孩,女海盗曾经是家乡的仙女。学校的后院是一片花园,有牡丹、芍药和迎春。花园后面是果园,满园的梨树和苹果。梨花开的时候,早春的学校风光醉人。女海盗当年和小伙伴在校园里玩耍,捉迷藏,打秋千。女海盗打秋千是一绝,她能把秋千打平。一身缟素,与梨花蓝天相映。

战争爆发了,女海盗的父亲生意也做不成了。山里成立了山林支队,是抗日救国军的一部分,山林支队到处募捐、拉人。女海盗的父亲替乡里纳捐,出钱出枪。开始时,山林支队深得群众支持,山林支队的战士都是来之咱老百姓,乡里乡亲,细说起来全都联亲带故,又是为了民族大业,老百姓谁能不支持?咱中国的老百姓啊,是天下最善良的老百姓了。那一年,学生游行,警察镇压。一位中央大员说天下是他们打下的,就应当由他们管。一位抗日救国军老战士说:“一派胡言,死的都是咱老百姓,应当由咱老百姓管。”老英雄望着血肉模糊的学生娃,愤怒了。

江泽是山里的一个混混,胡搅蛮缠,是一个说不清的主。江泽不是不讲理,而是讲不清理。江泽的那一套理,就不是咱老百姓的理。可有一点,这人武艺高强,一把大刀,打起仗来不要命。还有一点,这个人三天不打仗就手痒,要找点事。江泽和其弟江涛横行乡里,村里的人见了他,全都躲着走。就是这个人,打的小鬼子哭爹喊娘,丢盔折甲,鬼哭狼嚎。一仗下来,抗联就像得了一个宝。两仗下来,他就升了副队长。队长牺牲了,他就当了队长,山林支队的风气也就变了。

战争到了最艰苦的时候,城里的鬼子已经扫荡了几次,老百姓连草根都吃不上了。祖母晾晒在屋顶上的白菜帮子白菜根,原是喂猪的食物,现在是活命的口粮。我们那里有的土匪开始“绑票”。第一起撕票,遇难的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家里是财主。财主家没有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上钱款,土匪把孩子放在财主家的墙上。当孩子看着母亲哭喊时,土匪把孩子拦腰一刀,孩子的小身子,一半墙里,一半墙外。

山林支队的生存面临着考验,究竟有多苦,没人说得清。这样的日子过了不久,山林支队加入了绑票的行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绑走了女孩盗的父亲。第二天传来信,要村里去赎人。那时我的祖父还在村里,有一个自己的小生意。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心如火焚,纷纷解囊,平时接受过老先生救济的人更是奔走相告。很快赎金凑齐了,大家委派我祖父到山里赎人。

那一天,天不凑巧,下起了大雨,我祖母不停地说:“老先生凶多吉少啊,凶多吉少啊。”催大家早点起程。山路遥遥,毛驴驮着货物,在雨中怎么也走不快。等到山里,已经是掌灯时分。山林支队收下了货款,向山后一指:“人在那,拉回去吧。”我祖父顺着手指的方向走去,看不到一个人影。走着,看着,突然绊了一跤,定神一看,我先生一时身首异处。祖父不能自制,和山林支队的战士拼命,早就有两把刺刀对着他。

天上的雨下得越来越大,村里的人一路哭着,把老先生驮了回来。一生行善的老先生,就这样的去了,连向亲人告别的机会都没有。那年女海盗十八岁,家里有弟弟和老母,天塌了,只能以泪洗面。祖父托人多方打听,方才知是江泽、江涛下的毒手。祖父他们晚到了一个时辰,江泽等得不耐烦,就动了杀机。同时押解老先生的另一位抗联战士有些不忍,让再等等,江涛上来就是一刀。

老先生死了,村里的流氓欺负女海盗家中无人,明抢暗夺,日子没法子过了。有的乡亲把女海盗的事情告诉了日本宪兵,日本宪兵抓住了一个,打得半死。日本宪兵到村里,要女海盗指证还有谁枪了她家,女孩盗没吱声。村里那些混混,吓坏了,有一位后来说都尿裤子了。自那以后,村里的混混不欺负她们了,还有时帮她家一下。她知道民族大义,这次日本人给她出了气,以后就是通敌,就说不清了。女海盗找到了国民政府,政府让她忍一下,等局势稳定了再算账。女海盗一家提心吊胆地过着。好在老先生在世时,行善积德,大家都帮忙送米送面,日子还算过得去。

老先生死的第二年夏天,天气毒热。那天夜里,女海盗睡在院子了。这一年身体虽然消瘦了许多,心情平复了不少,脸色也有些红润了。一袭汗巾包裹着的她那丰腴的身体,在饱经沧桑的岁月里,依然透射着美丽。天上的月亮慈悲地照着这位美丽的女子,如果是和平的年月,她会有美丽的爱情,会是一位幸福的母亲。

就是这个夏天的夜晚改变了女海盗的命运。后半夜时,一个男子出现在她的惊梦里。女海盗一激灵,挥手从枕下拔出一把剪刀,指着自己的喉咙,喊:“你走开,不然我就死给你看。”这位男子就地跪下:“妹子,我想你好久啦,我愿拿命换取和你在一起。”女海盗定神一看,一位英武的男子跪在那里,一把大刀插在身后,两眼如火,死盯着女海盗。这男子一报大号,女海盗就知道了。这位男子是一个江洋大盗,人称“水妖”,据说在水上扛着一箱子弹,踩水可以露出肚脐眼。

水妖这次夜访就是想向女海盗求亲。早在老先生在世,女海盗对水妖就有耳闻。女海盗看着他,没言语。水妖急急地问:“你讲一句回话,我立马就走。”女海盗还是没言语,也许是觉得水妖没有害人之心;也或许是经历太多,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也许是惊吓过度;也许是女子自卫的一种生理反应--女海盗突然瘫软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女海盗的母亲在屋里叫着女海盗的名字。水妖越墙而去,快如疾风。

过了半个月,女海盗一家离开了老宅。又过了半年,鬼子的海上军火库被抢,山林支队的宿营地遭到了炮轰,几乎夷为平地。听说附近的人也有参战者,他们看到了女海盗,一身重孝。山林支队被打散了。江泽提前得到了线报,和江涛一起跑了。从此后,我们乡里出了一位女海盗。山林支队、海盗、国军和日军混战,到处烽火连天。祖父在家呆不下了罗荣桓的部队。

祖父接到上级命令,除掉江泽,重组山林支队。江泽、江涛两霸,仍在地方做乱,没人敢惹。江泽好赌,山林支队的眼线,探好了江泽的踪迹,化装成赌徒,将他一举拿下。当被带到我祖父面前时,江泽满不在乎,说:“早知道你们要来,没想到这么快。”山林支队在江泽家搜出大量财宝,江涛又漏网了。

江涛在赌场上被鬼子逮着了,在宪兵队有人举报了他是山林支队的人,鬼子逼他投降,打得他体无完肤,他却坚贞不屈,破口大骂。和他一起被捕的另两位抗联战士,和他早就认识,江涛保护了他们的身份。

女海盗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她和江涛同为抗日烈士,他们的名字写在烈士塔上。在评定江涛革命烈士时,大家有很大争论,我祖父力争,给他抗日烈士称号。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革命队伍也是由老百姓组成,功是功,过是过。

往事如烟,女海盗的故事没有几个人知晓,烈士塔上的名字,慢慢地只是一个符号,她家的房子也换了主人,已是破旧不堪了。但是那满园的芍药、梨花和梨花依然按时节盛开。春雨来时,满院的鲜花缀满泪水,仿佛期盼着昔日的主人。

2008年10月10日

3。朝天放枪

作者:张戟

我们一行人走在通往海边的路上。这条路我自小到大已经走过了无数遍了。雨妹和几位朋友一路走着,有说有笑,我静静地跟在他们后面,很想给他们讲几个这所小城的故事。每路过一个地方,记忆就在心中泛滥,有一种冲动,一种渴望,希望有更多的人,分享这所小镇的荣辱和辉煌。真不知道这所小镇有什么灵气,雨妹他们似乎沉浸在小镇湖光山色之中,无不在陶醉中抒发着自己。

我常常觉得,我们所居住的小镇,有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看着这里的一切,并把这里发生的一切翔实地记录下来。这所美丽的小镇是有记忆的。一个人如果在这所小镇住久了,小镇的故事,就像风一样,会慢慢地灌到心里。以后无论走多远,梦就会锁在这所小镇里。

笑声不断地打断着我的思绪,我很快地在这种气氛中,忘却了往事的回忆。在飞扬着的青春的年华里,欢乐就像冬日了的白雪,纯洁、晶莹,在风的旋律中舞动着,无处不在。

我的心在飞扬,梦却锁在那所小镇里了。即使是二十年后的今天,仍不能解脱。

我们那个地方,虽说不是历史名城,但每一寸土地下,都掩埋着荣耀与耻辱,忠贞和奸诈。这个百年小城镇有着说不完的故事。

听母亲说,离我家不远的田野原是一片坟地。六十年代初时,响应上级号召,大家挖了祖坟,充作粮田。学校组织青年教师挖祖坟时,母亲那时正怀孕。大家把坟里的死人挖出来,丢到臭沟里掩埋,把坟墓里的砖和石头,清理出来,建筑田间小路。

母亲他们挖到了当地一位名流的坟墓,墓主曾是民国时期的一位校长。当坟墓开启时,虽然是几十年过去了,校长大人在崭新的被褥中依然神采奕奕。然而,不到一个时辰,一阵阴风吹过,所有衣裘皆化为灰烬,校长大人也是容颜尽失。

校长的夫人闻讯赶来,跪在亡夫的墓前,默默地哭泣。学校的一位教师,据说是当时的一位积极分子,大声呵斥,教育校长夫人破除迷信,解放思想,重新做人。校长夫人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哭泣。

附近正在田里做活的老人走了过来,劝夫人回家。夫人坚持说再陪老校长一会儿,老农人向挖坟的青年教师说:

“老校长,好人啊。你们找个地方把人埋了吧。”

那位青年教师用一根棍,挑起老校长的头颅,用一种挖苦的语调,调侃着:

“你们看,这颗头颅里当年可是装满了学问,等将来科学发达了,我们说不定可以研究出复原这里面学问的方法。”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着。校长夫人的哭声已经是由小到大,泣不成声了。

母亲因为怀孕的缘故,呕吐的已经不成样子。中午吃饭时,校长夫人仍在哭,大家心里有些不安了。拿校长头颅取笑的那位青年教师也不再吱声。学校食堂的师傅们,就地取材,用棺材板支起了炉灶,尸臭在燃烧中,弥漫着整个的田野,母亲吐得“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天黑了,校长夫人还在哭。当学校里的老师离开时,夜色中的哭声,充满哀怨。

母亲这一天什么也没有吃。第二天,回到学校时,受到校长批评,说母亲:“娇生惯养,资产阶级思想严重。”

半年过去了,母亲虽然有孕在身,还要参加学校的政治学习。那年头,毛主席的指示比生命还要重要。毛主席号召全民皆兵,学校里就组织教师去“拉练”。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母亲已经是怀揣六甲。校长大人亲自督阵,要求每个教师都要参加军事化训练。母亲走了几十里山路,汗水湿透了衣衫。到了终点,母亲几乎虚脱。

公社书记人不错,看到母亲忙让座,对母亲所在学校的校长说:“快派人送回去,一旦出事,两条人命。”然后说:“这个样子怎么打仗?除非用来堵枪眼。”那一年,再拉练,没有叫母亲去。“那个年月,一会儿这么一个号召,一会儿那么一个花样,把人都折腾死了。”母亲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走过那片田野,远远望去是高高耸立的革命烈士纪念塔。那里记录着当地军民与日寇的一场殊死决战。我们那所县城,抗战死了二百多人,而解放战争却死去了三千多人。

小时候喜欢听战斗故事。我们那所小镇有一个老八路,在聂荣臻、徐向前的部队里当团长。老团长有一个日式望远镜和一把军刀。后来让老团长换酒喝了。 我小时候看到过老团长的一把军用水壶和望远镜。虽然是磕碰得不成样子了,却是真的。老团长说是他缴获的,因为他喜欢,首长就送给了他。

老团长没有文化,战争结束后就回到了家乡。是二级残废军人。因为身残,一生没有结婚。听说刚复员时,有个女医生想跟他过,老团长坚决不干,说:“咱一个没用的人,可不能害人。”那一年我们小学生拥军拥属,给老团长把水缸里打满水,把院子扫干净,老团长给我们讲了个战斗故事。

就在离我们家不远那片坟地边的山丘上,解放军和国军开战。开始的时候,解放军和国民党的军队都在集结。到了中午,八路军这边吃大包子,国民党军队那边吃猪肉炖粉条。解放军和国民党的军队都是当地的军队,军队里有许多人相互之间都认识。有一些解放军喜欢吃猪肉炖粉条,有一些国民党军人想吃大包子。于是大家就相互之间换来换去。

后来冲锋号吹响了,有些人来不及归队,就留在对面了。兄弟们帮忙,更换标志。“吃粮当兵,在哪一个样。”老团长是民族英雄,可思想就是这个水平。老团长的战友有当省委书记的,有当部长的,虽然他们也来看老团长,并没有帮助老团长思想进步。

我们问老团长:“打仗开枪吗?”老团长说:“打仗怎么能不开枪? 开始当官的不在,大家就朝天放枪。后来,来了当官的,就相互对着瞄准,找不认识的打。”“打死怎么办?”老团长说:“打死倒霉。”照老团长的说法,那时谁也不知解放军能赢,还是国民党能赢,有的家里兄当解放军,弟是国民党--吃粮当兵呗。

我的一个同学的父亲是二鬼子(伪军),当时也在场,老团长对他说:“你爹给鬼子当差时,那身军服一穿,匣子枪在腰里一别,一表人才,真帅。”老团长大拇指一伸,满脸佩服的神色,我们也对那位二鬼子的后代,肃然起敬。“你爹好啊,”老团长接着说,“那时俺爹让海上来的那个女海盗劫了个精光。要不是你爹带着鬼子出手,俺爹那条小命都没了。那个女海盗,又劫财,又要命,凶着呢。”我回家把这个故事讲给我父亲听,我那可怜的老父脸都吓白了,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在外边说。

2008年10月4日

2。雨妹来访

作者:张戟

回家的第二天,着着实实地睡了一个懒觉,醒来已近正午时分,是让母亲乒乒乓乓剁鸡食的声音吵醒的。在家里睡觉和在外边就是不一样,感到无比的踏实。起来以后,洗了一把脸,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水,就走过去和母亲凑热闹。昨天和母亲唠叨了大半夜,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母亲养的几只鸡光鲜油亮,在高高的渔网围起的高墙中,着急地等着午饭,我的肚子也有点饿。母亲养的是来亨鸡,通体雪白。在早春换毛季节,清一色的白中透着鲜亮,很有一些神高气昂的样子,惹人喜爱。母亲养鸡还是很有些技术的,曾经创造出每只鸡一个月二十八个蛋的高产纪录。这时的母亲正在和她的宝贝对话。每一个鸡都有一个拟人化的名字。

母亲在继续着她们的对话,不断地扬起手中拌鸡食的木棍,向那只长着高高的红冠子的、和母鸡争食的公鸡打去。气哼哼地,口中念念有词。母亲见我走来,还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对我说:

“这公鸡和你爸一样,一点不体谅人。和你一样,一点不照顾妹妹。”

“哎,别含沙射影好不好?”我有些脸红,想起了上次回家和妹妹吵架的事,心里有些歉疚,嘴上却不愿服输。

母亲狠狠地瞅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一点也不给我留点情面。

我和妹妹关系还是不错的,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事。在母亲看来,我们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一样任性妄为,要有些涵养。而在我们,觉得兄弟姐妹之间就要直来直去。这样时间久了,有时会伤害得很深。有一次,我和妹妹相拥而坐,在一起看电视,一副很温馨的样子。母亲喜上眉梢:“瞧你们俩,象一对小猫小狗,这个样子真让人高兴。”在母亲眼里,莫非是猫的群体、狗的群体,也比人类之间相处得好?

我的心里受到了些许伤害。和母亲话不投机,向院门走去,信手推开了街门。一个女大学生模样的女孩,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前。她笑着说:

“老宅子的黑漆门很有风韵及味道。 它脱落了一些油漆,却脱落不了历史曾经的痕迹。”原来是文学城的旧相识雨妹,我们家的房子吸引了这位博学多才女子的注意力。

"那壁垒森严老宅子的大门, 关不住里面的故事。”女孩子笑嘻嘻地说,几分沉思,几分顽皮。

这房子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经历了三个朝代,有许多故事。在这所房子里生活过前清的举人,辛亥革命时期的县长,共和国的部长,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反革命。

看到雨妹和其他几位朋友,我有些喜出望外,忙招呼他们进屋。

我把客人一一地介绍给父亲和母亲。已经是正午时分,母亲忙着张罗午饭,打发父亲到冷藏厂去买些海鲜,招待客人。我们几位就和母亲一起准备包饺子。

北方的饺子是有些特色。在我记忆里最好吃的饺子是鱼饺子。鱼饺子的原料是八月份特有的针鱼,在鱼头上有一根长长的针,身体修长,通体银亮。把这种鱼去鳞去刺,剁成馅,用上好的面粉擀成的、薄如蝉翼的皮,包成铜钱大的饺子,管保你满口生香,永世难忘。

我们家的饺子有两种,一种父亲饺子,一种母亲饺子。父亲饺子就是一面折一面平的那种,捏得紧紧的,就怕露了馅。吃起来皮多馅少,口感不好。母亲饺子是那种圆形的饺子,不是捏成的。母亲把饺子皮放在手心里,放上馅,四指一紧,就成了。包饺子招待客人最省时,最省事。拌好了馅,大家在说笑之间,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就上桌子了。

母亲这时包的是猪肉白菜饺子。调好了馅之后,几位朋友嚷着要帮忙,母亲说:“不用,我一个人就成。”于是,我们几人就在客厅聊天,无非是些政局国策、文人雅士。几个穷酸文人的闲聊,大家可想而知,我就不再累叙。

说话间,父亲回来了,买来了黄花鱼,鲅鱼,牡蛎。一筐牡蛎把父亲累得不轻,有五十斤重的样子。我忙去接了过来,问牡蛎多钱一斤。父亲说:“便宜,四毛钱。”

母亲在厨房了吆喝:“快来盛饺子。”有位朋友说:“你母亲真快呀。”我友好地向他笑了笑。

其实母亲包饺子并不快。我大舅曾经说,他在南京当兵时,有一个北方大嫂,一人可以包给百十人吃。连队里过节,请大嫂去。先把两锅水烧开,馅拌好,再找四个手快的战士擀皮。大嫂一人,左右开弓,全连战士排着队等在锅边,饺子就像一群鹅,稀里哗啦下了河。等第一锅饺子熟了,炊事员就开始给大家盛饺子。盛完了第一锅饺子,第二锅也熟了。这包饺子本不是细工慢做的活,包饺子不但要皮薄,馅匀,还要快。慢了,就失去包饺子的意义了。母亲包饺子,要把饺子整齐放在盖帘上。盖帘是用高粱秸穿成,圆圆的,大得像椅子面一样大,小的比手掌大一点。

在我们吃饺子时,厨房里就传来了哗啦哗啦炒牡蛎的声音。雨妹要去看看。厨房里蒸汽弥漫,油烟四起。在油烟中,父亲挥着大勺,在八印的大锅边挥洒着汗水。父亲炒了二十斤牡蛎,用了一斤多甜面酱。

牡蛎、海鲜之类,我小时,在我们家乡很便宜。那时运输不像现在一样方便,也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冷藏设备,渔市的鱼成筐、成堆地臭了,烂了,用拖拉机拉到周围的生产队,做肥料用,称作“腥肥”。有时,鱼市的鱼太多,只有几分钱一斤。我们家常买些时令海鲜,这顿吃不完,下顿吃,部分喂了鸡。我们家的鸡不但“奥甘尼克”,而且营养好。可这种好景没有几年,海里的鱼虾就没了。现在的海滩,是一片滞泥塘。偶尔看见一个在海里游泳的人,蹬踏上了岸,身上就像长出了兽皮--每一根汗毛,都附着一线黑黑的油泥。当然,这是后话,我上大学时,还可以花十块钱,买五十斤牡蛎。墙角里堆积着小山一样的海贝的壳。

父亲炒好了牡蛎,大家围着一盆牡蛎,吃得满嘴流油,叽哇乱叫。我趁这个机会,给大家介绍一下北方的民居结构。我们家房子坐北向南,厨房(灶坑)是在三间房的中间,东间是父母的卧室,东为大。西间和厢房是其他家庭成员的卧室,厢房有东厢和西厢。古时富人家院落很大,厢房离正房较远。《西厢记》的故事就是发生在西厢房。据说我们家也发生过《西厢记》的故事,不过这毕竟是丑事,有些不知详情。

我们家原是离海边很近的。据传,我姥姥小时候,乡下来了客人,把锅里盛满水,提着篮子到海边挖些海鲜,等海鲜挖回来,锅里的水就开了。后来我看英美文学,也有类似的情节--美国西部的神枪手,先搂动扳机,再把抢拔出来,打死敌人。我们的想象力也很丰富。现在我们家离海边有二里多远,而且越来越远了。先是围海造田,又是竭海而渔,再是填海建厂。海边被高高的围墙围着,海里是工业废水、废物,连一丝鱼毛都没了。欲哭无泪呀。

我们家的灶坑还是很考究的,锅台有两个,分东灶和西灶。锅台是用青砖砌成,上安八印大锅,直径一米有余。锅台上方,在与东间或与西间的隔壁上,各供着一尊灶神--就是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的那位。在远古时代,灶神地位显赫,由炎帝亲自担任,但从周代起,被贬为一个居于末位的小神。做饭时锅灶里的火穿过东间或西间的火炕,给火炕供暖。火炕是用土胚砌成,竖立的细长土胚做立柱,上面是扁平的土胚做炕面。北方的冬天,因为有火炕,比南方的冬天家里还要暖和。这本是最普通的北方民居,现在除了乡下,已经是不多见。摩天、霓虹影西窗,何处东方?

后来,在上黄花鱼时,大家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一个个饱肚圆圆地,走到厨房间,围着父亲的金鱼缸指手画脚。那可是父亲的宝贝。平时我们多看一眼都不行,怕掉进什么,污染了一缸水。母亲说:“吃饱了,你带他们到海边转转吧。”我们一行人,向海边走去。

2008年9月28日

1。老父下海


作者: 张戟

依稀记得那一年年底格外地冷,考完了最后的一门课,我们几个人就急急忙忙地搭上了回家的火车。

我们家还住在老宅子里,老宅子的黑漆门是我还在上高中时油漆的,依然黑里透着亮,只是去年的门对,在一年的风吹雨打之后,有一些脱落,那红色也有些淡淡地,门对上的字,还看得清,现在却是记不起了,无非是一些吉庆的老话。

我站在家门下,用手打了两下门环。“来啦。”一阵急促的、轻快的脚步声,是母亲的声音。我的眼泪紧跟着就下来了。街门在吱吱呀呀中打开了,是母亲的笑脸。我端详着母亲,傻傻地站在那。

“饿坏了吧,快进来吃饭。”眉开眼笑的母亲,一手提起我的行李包,一手把我拉进了家门。紧接着麻利地导上了街门。依然是拉着我的手。

小院里干干净净。鸡窝边上围着新的茄子秸,和干黄的黄瓜的藤,像是去年的收获。母亲一年又一年地老了,头发白而稀少,精神确还健旺。我们俩人说着话,就进了厨房。

我趁着母亲端饭的机会,进了父母的卧室。父亲正从床上下来,头上盖着一块白色毛巾--苍老而疲倦。父亲咳嗽了两声,声音低沉,和半年前判若两人。我赶紧扶着父亲,心痛地问:“爸爸,你怎么了。”

“咳,一言难尽哪。”父亲在饭桌前坐下,叹了一口气说。

“好了,好了,现在全好了。”母亲插话说,“你父亲半年前下海了,又让浪给打上来了。”

“怎么回事?”我好奇地问。

“吃饭,吃饭,有时间我慢慢地给你说。”

父亲退休前是一个中学老师,那时他的学生都在各个企业、机关的第一线,而且有许多身居要职。我们家自然是他们的联络中心。有许多相识和不相识的、同年的和不同年的父亲的学生,打着看望老师的旗号,相互间就交往起来了。当时正是邓小平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许多企业、公司应运而起,父亲的这群生龙活虎的座山猛虎、镇海蛟龙,当然也不例外。

有许多学生赚了大钱,当然也不会忘了他们的老师。他们一合计,就给了父亲一个办公室主任的闲差。无非是接接电话,照顾一下桌椅板凳。

父亲的这个办公室是一个海港的下属机构,分管海港货运的进港和出港。父亲接手的第一宗生意就是为哈尔滨的一家私人公司征购一船煤炭。煤炭和钢铁在当时都是紧缺物资,这家公司听说父亲的公司能搞到煤炭,简直是欣喜若狂,哪顾得上水深水浅。于是订好了合同,就把船开到了海港。

船到了海港,可煤炭却没上码头。轮船在码头上呆一天,是要交滞港费的。大概当时一个船位的滞港费是一天七万五。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我们所在的镇子上,万元户只有位数不多的几个。买主在码头上只呆了一天,就险些急出心脏病。可偏偏这个时候,卖煤炭的经纪人,却找不到了。

这样一连三天,买主就要给父亲下跪,说是死的心情都有了。父亲对买主说:“你先别急,我马上就通知领导,帮你想办法。”这个时候,父亲才发现事情有些蹊跷--管事的领导一个也找不着。再看看那位西装革履的私人公司老板,已经瘫软成了一团泥。

“张老师,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老板无可奈何地说,“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好人,我赖上你了。”

父亲当时六十多岁了,当过兵,打过仗,心理上倒也没有太多恐慌,对老板说:“看你个熊样,打起精神来,想想办法,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父亲的第一步,是把损失降低到最小,他找到了在上一级领导,请求减免一些滞港费,海港同意给他找一个临时泊位。

接着父亲动用了他的社会关系。父亲的一个学生,曾扬言在我们那块地,他没有办不了的事。父亲这个时候想起了他,就和那位私人公司老板,请他想办法。父亲把事情的缘由对那位学生说了一遍,那位学生说:“老板哪,你上套了。”那位私人公司老板先给那位学生作揖,又给父亲作揖,浑身发抖,不停地说:“救命,救命啊。”

“靠,太缺德啦。”那位学生看了那位老板一眼,又看了父亲一眼,把烟头狠狠地在桌子上碾死,说:“这事交给我了。”

一天后,在镇子上的一家澡堂子了,找到了卖煤炭的经纪人,经纪人说,煤炭涨价了,他也没办法。父亲对买主说:“事情既然这样,你就把船开回吧。”那老板已经是大泪磅礴,说:“家里还在等米下锅呢,让我死了吧。”

父亲说:“我上辈子该你。走,咱找人买煤,我就不信这个邪。”当天晚上,父亲把他的学生召集了起来,大家想办法,给这位老板买了煤炭。

等煤炭到了,装上了船,船却离不了港--这位私人老板把所有的钱拿了出来,去除单方撕毁合同的罚金,还差二十多万。怎么办?贷款。

贷款得有抵押,有信用啊。可那哈尔滨老客,身无分文,靠什么做抵押!父亲的一个学生是银行经理,父亲问:“贷款二十万你能做主吗?”那学生说:“有担保就行。”

父亲说:“我给他做担保。”款子贷到了,给了两个星期的期限。船开走了。老板走时千恩万谢。

船开走了,一个星期过去了,老板没有把款子汇过来,信也没来一封。二十万的款子压在老父的身上,哈尔滨那边没有一点音信。银行经理却沉不住气了,上午一个电话,下午一个电话的催。老父哭笑不得地对母亲说:“你看我这条老命能值二十万吗?”

一连等了十天,款子到了,老父进了医院的急救室,好在只是焦虑过度,医生说在家躺几天就会好。父亲在家一躺就是半个月,人瘦了一圈,头发白了一半。

父亲的办公室来人,请父亲去上班,父亲倒是还想试试,母亲说:“这个班咱不能上了。”

年底了,父亲去领钱,会记说:“张老师的钱要由港长亲自批示才发放。”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说,这是因为父亲坏了他们的事。父亲说:“不是,咱要相信组织。”于是,父亲把事情的整个过程写成报告,把应付的工资和医药费的清单附在其后,打印出来。一式两份。拿着来到港长办公室。

一连两天,港长都忙,安排不上会面的时间。父亲说:“这好办,我退休了,有的是时间。”于是,父亲让母亲给他带上午饭,上了港长室。秘书说:“港长今天还没时间。”父亲笑笑说:“没事,让港长先忙他的,我带着午饭呢。”

不到十分钟,港长大人会见了父亲。穿着一身紧紧地像捆在身上的西装,笑容满面:“哎呀,张老师,让您久等了,我早就应该拜访您。可这阵子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你这份钱我先给你记着,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送去。”

父亲说:“您别太客气,这点小事怎能让您操心。我这里有两份报告,一份是工作报告和港里应付给我的工资和医药费。另外一份是我写的一个报告文学,想请您审阅后,给报社投稿。”

港长大人接过报告后,很认真地看了一遍,脸上没了笑容,说:“报社不会登这类稿件的。”父亲说:“没关系,我国外的学生说,他们很关心国内经济改革的事,我可以让他们在国外发表。”

港长说:“你用真名发表文章是侵犯个人隐私权的。这报告么,最好不要发表,影响不好。钱的事,我和港务局商量一下,尽快给你一个答复。”这老土冒港长还知道个人隐私权。

港长和父亲又互相客气了一番,好像他们是相见恨晚,又像多年不见的好朋友。

又过了两天,港长亲自把钱送给了父亲。父亲却对下海再也没兴趣了。母亲在父亲讲完他的故事以后,说:“买什么都好,千万不要去买煤(霉)。”父亲很得意,他连医药费一起要了回来。我想看看他写的报告,他却不情愿,说:“早就撕啦。”我估计他没撕。(本文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008年9月21日

奥运后中国革命的形势和任务

同志们,

中国的革命和建设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奥运后是一个中国革命和建设突飞猛进的时期。政治体制的改革是国家长治久安的根本,是广大群众利益的基本保证。反帝反封建和反对官僚资本主义,是海内外华夏子孙的共同心声。

我们目前首要的任务是反对帝国主义。帝国主义是一种政治主张或实践,主要内容是通过夺取领土或建立经济、政治霸权而凌驾于别国之上。帝国主义可能衍生殖民主义、军国主义、法西斯主义。

帝国主义思想表现为以凌驾于别国之上为目的的行动、思维方式。例如,以争金牌为目的全民体育,事实上是一种霸权思想。“三鹿毒奶”事件不仅是企业的丑闻,更是国家的耻辱。如果国家真的关注人民的体质,这样的事是不会出现的。反对帝国主义是一个长期的、世界性的任务。

我们目前首要的任务是反对封建主义。封建主义是一种社会意识和社会实践,主要内容是通过对文化思想的灌输,进而通过组织、行政手段而产生和巩固社会等级制度,而达到在思想上、政治上和经济上奴役人民的目的。封建主义必然产生帝国主义。封建主义是暴力,歧视和奴役的根源。中国社会的封建思想的主要根源是孔孟之道,其具体实践是文革时期的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和知识分子的划分,和现阶段存在于政治经济和文化中的、不同层次的暴力、歧视和奴役。暴力如“扬佳事件”。奴役如陕西“黑窑事件”。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打破了清朝的封建结构,又建立了一个新的封建机制,是新民主义革命的失败。

我们目前首要的任务是反对官僚资本主义。官僚资本是我国现阶段经济形式之一。主要内容是国家行政人员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手段,逐渐垄断了全国的经济命脉,形成了一种官商一体化的经济结构。官僚资本通过对经济的控制,从而达到对人民在思想上、社会意识上和行为方式上进一步控制的目的。

官僚资本主义、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是集团利益和封建专制在经济、政治方面的不同表现,是封建专制在国际范围的扩张,是人类文明的倒退。

中国社会正处在封建社会的高级阶段,现阶段中国革命仍然是新民主主义革命,革命者要高举“五四运动”的旗帜。中国革命的主要目的仍然是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

2008年8月30日

古国精粹 大清帝国阴魂不散

这几天在家里看一部清装,小太监毕恭毕敬地逢迎着大太监,大太监毕恭毕敬地逢迎着主子,主子毕恭毕敬地逢迎着皇上,这是几千年的奴性,怎可能一下子改变得了。

中国革命几十年,砸乱了古籍,推倒了牌坊,掘了坟墓,这场革命真正地触及了中国人心中的权威与奴性?我看未必。目前文化界全面否定中国民族解放运动愈演愈烈,从中央四台不断上演的清装剧,到国内地方上各个层面的土皇帝,奥运会后的中国,很可能蜕变为大中华帝国。

世界上的人都知道,中央台的节目是经过严格审查的。当我们看到央视国际不断上演的清装剧,看到为慈禧太后评功摆好的《一帘幽梦》时,看到清宫内的权威和奴性,我们不仅深思,中国要向世界输出怎样的价值观——难道是那个大清帝国的死灰复燃了,要举恢复大清的旗帜?

我们的父辈不惜打破盆盆罐罐,烧毁墨宝字画,推倒祠庙庭堂,他们真正要摧毁的是人们心目中的权威和奴性。看到今天的中国,不知我们那些为理想而牺牲的革命先烈会有何感想?

自由市场经济真的能带来思想文化的文明,还是带来一个“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等级社会,从现在的发展来看,我们得不到明确答案。我们看到的是,已经有历以宁之流在说:“中国的贫富差距还不够大,只有拉大差距,社会才能进步。”我们还知道,大嘴白岩松如是说。听得我们头上直冒冷汗。为什么口径这么一致,莫非是“皇上驾到”?

中国的文化思想界真的创造不出新的思想和理论了,又一味标新立异,否定西方已经成熟的文化思想模式,就只能回到大清去了。现在的舆论导向无非是“莫谈国事”,自己糊弄自己罢了。帽子满天飞,还有“舆论导向”,还不全是给黄世仁们当“狗腿子”?这种做法,大清国早就有了。各个网站都是这样,自己为虎作伥,为培养新的黄世仁创造时间和空间。还自以为是在爱国,自我崇高的不得了,可悲,可鄙。

“政府有大政方针,他们更了解中国,会解决好这些问题。”大使馆的人员如是说。还真有人相信了。于是,汶川地震教学楼的问题,让路给了奥运会。政府要发展经济不假,要为广大劳苦大众谋利益,未必。教学楼问题的合理解决,就是一个试金石。对假冒伪劣的治理,就是一个试金石。

假冒伪劣,已经深入到民众的日常生活中。不小心,就会买一个伪劣品。在美国,买到的产品,如果不满意,半个月内,可以退货,商家不问一句话。在中国,交了钱,就不认帐。于是,买到的房子半年内漏水,没人管。买到的商品,没法用,也没处退。没有一个部门,管这些闲事。那个垮塌的教学楼,就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这些关系到民生的具体问题,不去解决,而花大价钱去装“门面”,这是爱民吗?国家是有面子了,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们,只有“不要脸地胡闹”啦。美国在许多方面有制度的保障,中国为什么没有?一切利益都是挣来的。“没有免费的午餐”。中国人民的利益,只有中国人民自己去争取。在许多事情上,我们的利益已经受到伤害。何处何从,请君深思。

学校建筑标准就在那里,就是不实行,还不能追究。因为这样做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就会伤及许多“无辜”的黄世仁,就会影响全国经济增长,就会伤及国家利益——这怎么了得。我们,包括身在海外的中国人,就是要万众一心为培养造就新一代的黄世仁创造时间和空间,建一个全新的“大清帝国”。我们正在做着这样的事。



一百年过去了,闭关自守的伤痛淡忘了。所有的民族自新的努力,都抛弃了。民族自新的伤痛记忆犹深,民族自新的理想却全忘记了。于是,那个腐败透顶的大清思想体系,又被历以宁、白岩松之流“发现”了,中国文化思想,又找到了新方向,帝王将相,在新的思想体系中,又复活了。

什么是爱国?爱国就是爱那片土地和那里的人民。我们每个人都要爱国,我们的政府也要爱国。如果不是全民族广大劳苦大众的利益得到根本的改善,中国就不是一个强国。美国人是爱国的,美国人说:“我们是世界最富有的国家,有义务让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过上幸福的生活。”欧洲人是爱国的,欧洲的社会福利好得不得了,连美国都望尘莫及。

什么是现代文明,二零零四年布什总统曾发表过一段十分精彩的讲话:“人类千万年的历史,最为珍贵的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不是浩瀚的大师们的经典著作,不是政客天花乱坠的演讲,而是实现了对统治者的驯服,实现了把他们关在笼子里的梦想。因为只有驯服了他们,把他们关起来,才不会害人。我现在就是站在笼子里向你们讲话”。美国痛恨世界共产主义运动,却吸收了世界共产主义的思想,发展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国有许多人在默默无闻地为贫困人群做事情。

中国顽固地拒绝接受西方文明,还在闭关自守,大清帝国阴魂不散。当权者只是拼命死保当前利益,人民没有与政府沟通的传统,总是在压抑和忍耐中,委屈地生活。矛盾不断积累、激化,爆发革命。但愿事实不是如此,一丝闲愁,与朋友共。广开言路,依法治国,是现代文明的基石。

视频:《走向共和》最后一集的孙中山演讲,由小人书提供,表示感谢。

2008年8月28日

解读奥运开幕式

奥运会结束了,她是彪炳史册的辉煌乐章。她不仅向世人揭示了中国现代经济的成就,也深刻地揭示了中国文化的现状--三十年的经济改革,中国人民越来越坚定地向文化思想现代化迈进。

许多人认为,奥运会的开幕式有太多的古典元素,没有现代气息。前几天,重看奥运开幕式,猛然发现,奥运开幕式诉说的不是中国古典的故事,而是中国今天的现实。在宏大场面,精美构思的奥运场景中,中国的文化界,穿过重重封锁,向世界传递了中国文化思想改革的强烈诉求。

一、徽标

奥运会的会徽上文字,揭示了中国人民对民主改革的共识,以鲜明的标识和颜色,显示了三十年中国文化思想革命的真正里程碑。这个独具匠心的设计,是压抑的伸张。



二、画轴

一张画轴,向世界揭示了中国文化改革的现状。上演在中国的现代文明,犹如奥运会上的各项节目,在这样的一张画轴上展开,惊心动魄,轰轰烈烈。




画轴上,江山如画,江山如画令人心醉,画轴外,群星璀璨,群星璀璨众生向往。



在这张画轴上,统一政令,推行经济改革,步调一致,追求普世价值。在这张画轴上,大家团结合作,追求地区和平,万众一心,共建和谐社会。




然而,这看似美好的一切,都局限在这张画轴上。一切的辉煌都在这张画轴上上演,不能超越画轴的边缘。



这张诡秘的画轴,可以随心所欲地张开,上演辉煌乐章,也可卷起...随时都可以卷起。中国的现代文明,不过是封建王朝的延续和翻版。近来不断上演的清装连续剧,向民众灌输的就是封建专制的思想体系。“君权神授”,莫谈国事是对当权者利益的最好保护。创造更宽松的社会环境,广开言路、依法治国才是中国现代文明的基石。

三、膜拜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德国,成千上万的德国人,青年、整个社会向希特勒顶礼膜拜。



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中国,全中国的人向领袖顶礼膜拜。



奥运会再现顶礼膜拜,让观者惊心,思者丧魄,哲者焦虑--中国人的心目中,还有一个救世主,希望帝王将相修心向善,恩赐给中国民主和法治。中国人追求安逸,听任于命运的安排。解放思想,彻底打破封建等级制度,是当前中国向现代化迈进的必经之路。



四、民主

真正的民主政府貌似强大,气势汹汹...



...却完完全全的控制在人民手里。看似高高在上,却听任人民的意愿,执行人民的嘱托。还政于民是时代的诉求。




在这里点到为止罢,说多了今天有些人会不高兴的。中国的民主,还有多远?三十年、五十年...奥运会开幕式,告诉了人们中国的现状,却没有揭示将来。

然而,中国的文化思想界从来是不安分的,他们不懈地推进着、实现着美好中国的梦想,他们是中国的脊梁。世界潮浩浩荡荡,中国的民主,如乌苏里的“开江”。中国的春天来了。

2008年8月14日

今昔辉煌

(VOA记者: 齐之丰8月8日华盛顿报导) 洛杉矶时报星期五从北京发出的报道说,“北京奥运会将展示中国的经济成就,但是,中国的各种问题也会暴露。... ... 今天开幕的北京奥运会耗资430亿美元(3000亿元人民币),是有史以来最昂贵的一场初次进入社交圈的舞会。

时值,四川地震(5月12日)三月祭,回忆地震之时,近十万同胞赴死难,海外侨胞含泪解囊,不仅感慨万千。




史评,慈禧挪用巨额海军军费为自己修建颐和园并兴建“三海工程”(北海、中海、南海),是晚清政局腐朽透顶的一个最明显的标志。她从来是“朕即国家”、视举国为其私产。在内忧外患不断、财政几濒破产、统治岌岌可危可说已到朝不保夕的险境之中,她竟能动用巨额军费为满足自己“颐养”、游乐之欲而大兴土木、修建奢华园林,且无人敢于劝阻。



想我中华大地,虽说如今蒸蒸日上,锦绣前程无人可比,然,为数十日的体育赛事,倾全国之力,劳民伤财,也算是继文革之后,浮夸之风的又一杰作。当年圆明园之辉煌,并没有挡住八国联军的铁蹄。当政者,把万民的安康放在心上,多为万民生计谋,方能万众一心,也得友邦称道。

奥运会,一时之戏尔,岂可玩物丧志。下次再开奥运会,用竹子搭个棚子,以蓝天为帷幕,大地为场馆,或许更有风味。百年奥运,百年艰辛,为一个真正强大的中华,干杯!

图: 奥运会开幕式盛况/复原圆明园胜景

2008年7月25日

谁主沉浮——竞选的疑惑

两岁的奥巴马和他的母亲安・邓罕。对奥巴马早期影响最大的无疑是他的母亲。安很爱哭,到死都是一个极浪漫的人。她会在晚上把孩子们叫起来看月亮。

—— 张戟

奥巴马和马凯这两个人实在不是激动人心的人物,很多的华裔感受到“美国无人”,处于两难境地。奥巴马的竞选搞得纷纷扬扬,但无论是报纸还是电台,主要是在报道竞选的过程,很少宣传其政治理念。人们有一种“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感觉。

与马凯相比,奥巴马朝气蓬勃,声音悦耳,蛊惑人心,颇有演员天才。中国人更多地希望希拉里能在竞选中获胜,而结果却是尴尬的事与愿违。虽说希拉里为了本党的利益鼓励其追随者把选票投给奥巴马,但奥巴马毕竟不是希拉里,在思想上支持奥巴马,还是不那么情愿。

有人把希拉里的失败归结于美国的基督教传统,基督教里不主张女人处于领导地位。虽然这种观念在日益改变,越来越多的公司里提拔或雇佣女老板,许多美国人淡出宗教和传统,但文化和传统的改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大多数人欣赏奥巴马的热情和活力,寄希望于他能给下滑的美国经济注入强心剂。但也有人对其执政经验和能力表示怀疑。奥巴马在目前还处于领先地位,明眼人不难看出,他得到了黑人强烈的支持--有96%以上的黑人选了奥巴马,而黑人选马凯的不到01%。

美国的种族歧视在有色人种之间更加明显,如果种族主义占了上风,不见得是华人社区的福音。奥巴马执政无疑会注重于少数民族的利益。不过在美国社会,华人在政界的力量微乎其微,是否被看作少数民族而能享受少数民族的利益很是值得怀疑。奥巴马生长在一个白人的家庭,希望他不会有险隘的民族主义。

越来越多的美国人,特别是年轻的一代,更多地看重人的品质和能力,各个民族之间没有太多的隔阂。但是,陈旧的传统观念,还是无时不在左右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无论是奥巴马还是希拉里,一个黑人,一个美人,都是对美国传统观念的一个挑战。对于以标新立异著称的美国人,这或许是盼望已久的事,但是人们还是不由自主地惊呼--黑人或者是女人,最好来一个。美国人在黑人和女人之间,选择了黑人。

一部分人认为一个精明能干的总统可以给美国目前奄奄一息的经济带来转机,华人的地位只有在经济转好时,才能改善。经济的衰退,华人的地位会变得更糟。这就是许多华人虽然怀疑奥巴马有种族主义倾向,仍对其寄予厚望。

也有人认为,总统对经济没有太多的作用,经济按其自身的规律运行。个别总统当政期间,经济发展良好,实非此总统有扭转乾坤之力,而是其运气而已。他们倾向于选择一位“无为而治”的总统。对这部分人而言,马凯无疑是好的选择。

美国人中也不乏理想主义者,希望美国在道德和情操上,能做世人的表率。他们非常不满美国目前的实用主义,认为美国人越来越堕落了,重塑美国形象对世界文化发展的走向非常重要,而世界文化也确实在彼此的交流中受着相互的影响。他们希望重塑着社会中每个个体,特别是新的一代,让人和人之间更加宽容,更加相互理解,更加友善。


布什当政期间,一是经济衰退,二是能源危机,油价飙升,再是伊拉克战争。美国国内反战情绪越来越高,但大多数美国人认为美国要对伊拉克的和平稳定负责,要有一个切实可行计划,而不是立即撤军,让伊拉克陷于混乱。人们对日本战后的稳定和繁荣持普遍的赞赏态度,很少意识到日本和伊拉克在文化和传统上的不同,而对伊拉克战后重建抱有幻想。布什执政期间的各种矛盾,对同一个党派的马凯而言,无疑是不良的影响,但是人们知道马凯家族与石油没有联系,相信马凯会采取不同于布什的政策。

从马丁-路德金到奥巴马,无疑是时代的一个进步。虽然鹿死谁手尚未定论,但就奥巴马成为总统侯选人而言,美国已经无愧于世界文明的旗帜。文化的改变要比立法难得多,立法只要在权贵中加以整肃,效果立现。文化的改变则不然,文化的改变要在社会各阶层达成共识。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无疑取决于其改变传统的能力和接受新事物的态度。

2008年7月19日

昨夜星辰



昨天夜里独自一人在草亭下徘徊, 心绪久久不能平静。照理说,到了我这把年纪,凡事看得开了,可事到临头,还是努火中烧。意志和情感在激烈的搏斗,让我倍受折磨。虽然,大脑中依然是一片清凉世界,怒气却由心田而起,搅动着我的五脏六腑。大脑集中了身体所有的能量,来缓解腹部的绞痛,我筋疲力尽。

这事原是没有什么原由的,只是一种感觉,似乎和种族有关。他们不肯合作,我只能听任安排。尽管是彬彬有礼,他们在举手投足间的冷漠,让我感觉到我的沟通似乎是“鸡同鸭谈”。我希望是一种错觉,而这种错觉却无时不在。虽然是生活在二十世纪的文明之中,却有一种生活在热带雨林的感觉--周围绿树参天,繁花似锦,有成群结队的狮子和老虎,他们看起来友善,似乎也并不伤人。而那种潜在的威胁,让我神经紧张。他们笑脸下的敌视,十分阴险。更不能承受的是,这片原野上,我是唯一人类,没有人可以信任地进行心灵的交通。可以和狮子嬉戏,却没有认同。同美国人十年的情意,似乎不及同国人一天的交情。这种“冷漠”和“无视”,在旅美十年后,深深地伤害了我的情感。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只剩下五脏六腑的翻江倒海。

我该离开了,象秋风中的孤雁,舔净身上的血迹,理顺身上的羽毛,迎着太阳,向着东方,在伤痛中,飞去。梦还在,心就不会老。


天空中阴云密布,高傲的月亮在空中漫步。月亮的高洁,让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我看到了光明一如看到了希望。月亮是高洁的。一钩弯月挂在空中,凉亭下,八仙桌上,一尊茶壶,半盏剩茶,却是人去亭空——我的心随着月亮去了。张大千的这张画作,不知何时,却永远地铭刻在我的记忆力,连同“张大千”这个名字。

张大千不知我,却是我的朋友,一纸画作,他和我聊了半个时辰,又在我孤独时向我走来。而知我者与我却同路人,让我伤悲。我的心向着月宫去了,月明星稀,我知道了“空空如也”的感觉--空了,身体不再,一任清风吹过,心有些痛...那个“湘西的老刁民”黄永玉说,“空空”的第一个空是作动词用的——就象呕吐,已经吐净了,还要吐,还有黄胆水。空了以后再倒空,还会有什么呢?怕是灵魂也要飞升而去。

高洁的月亮,离我太远,我即使是空空了,也还是不能靠近。而一朵阴云,却可以截住月亮的光辉,让天地一片黑暗。黑暗啊,这个社会...

我的父亲在台上受批斗时,我有过这种感觉。因为路线错误这类“莫须有”的罪名,我们在泪眼中生活,看到路上每一个笑脸,我们就象看到了亲人。而这位亲人的笑脸,在看清是我们的一瞬间,突然变冷,就像有人扯断了他的笑神经。然后就是关门声,象避瘟疫一样避开我们。冷!这就是我感受到的共产党的路线斗争。

我不知何处是我的家乡,是我的藏身之所。

我的父亲是有过家乡的。那个时候我爷爷还在,是乡里乡外有名的“文化人”,父亲兄弟们多,少年的往事却让他久久不能忘怀。连年的战争和政治运动,却彻底地毁灭了这种和谐的乡里乡情。 (图:湖北/凉水洞凉亭雪景)

2008年7月13日

电影《第一滴血 I》歌曲:路漫漫




It’s a long road
when you on your own
and they hurts when they turn your dreams apart
and every new town just seems to bring you down
Try to find a place of mind can brink your heart

It’s a real war right outside your front door
I tell you out where they will kill you
you could use a friend

where the road ends
that’s the place for me
where I’m in my own spice where I’m free
that’s the place I want to be

cause the road is long yeah
each step is only the beginning
no place just heartache
oh man! Is anybody wining?

It’s a long road and it’s hard as hell
tell me what do you do to survive
when they drop first blood
that’s just a start of it
day and night you got to fight to keep alive

It’s a real war right outside your front door
I tell you out where they will kill you
you could use a friend

cause the road is long yeah
each step is only the beginning
no place just heartache
oh man! Is anybody wining?

The road is long yeah
each step is only the beginning
no place just heartache
oh man! Is anybody wining?

It’s a long road
it’s a long road......



这条路是那么的漫长
当你孤单一人
他们撕碎了你的梦
试着让心灵平静
却只会让你的心碎

那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它就发生在你家的门外
他们真的会杀了你
你有一个朋友可以信任

那路的尽头
才是我要去的地方
那里有我的梦想

但那条路是如此的漫长
每一步都只不过是个开始
无处可去
只剩下心痛
这场战争到底--
有没有赢家?

这是一条那么漫长的路
象地狱一样--
没有尽头的折磨
告诉我
是什么让你坚持下去?

当第一滴血流下
那只是个开始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
你只能战斗
因为你要活下去

那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它就发生在你家的门外
他们真的会杀了你
你有一个朋友可以信任

但那条路是如此的漫长
每一步都只不过是个开始
无处可去
只剩下心痛
这场战争到底--
有没有赢家?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

2008年7月6日

转载: 革掉官僚主义


—— 在中国共产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
一九五六年十一月十五日


毛泽东

  现在再搞大民主,我也赞成。你们怕群众上街,我不怕,来他几十万也不怕。“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是古人有言,其人叫王熙凤,又名凤姐儿, 就是她说的。无产阶级发动的大民主是对付阶级敌人的。民族敌人(无非是帝国主义,外国垄断资产阶级)也是阶级敌人。大民主也可以用来对付官僚主义者。

  我刚才讲,一万年以后还有革命,那时搞大民主还是可能的。有些人如果活得不耐烦了,搞官僚主义,见了群众一句好话没有,就是骂人,群众有问题不去解决,那 就一定要被打倒。现在,这个危险是存在的。如果脱离群众,不去解决群众的问题,农民就要打扁担,工人就要上街示威,学生就要闹事。凡是出了这类事,第一要 说是好事,我就是这样看的。

  早几年,在河南省一个地方要修飞机场,事先不给农民安排好,没有说清道理,就强迫人家搬家。那个庄的农民 说,你拿根长棍子去拨树上雀儿的巢,把它搞下来,雀儿也要叫几声。邓小平你也有一个巢,我把你的巢搞烂了,你要不要叫几声?于是乎那个地方的群众布置了三 道防线:第一道是小孩子,第二道是妇女,第三道是男的青壮年。到那里去测量的人都被赶走了,结果农民还是胜利了。后来,向农民好好说清楚,给他们作了安 排,他们的家还是搬了,飞机场还是修了。这样的事情不少。

  现在,有这样一些人,好象得了天下,就高枕无忧,可以横行霸道了。这样的人,群众反对他,打石头,打锄头,我看是该当,我最欢迎。而且有些时候,只有打才能解决问题。共产党是要得到教训的。

  学生上街,工人上街,凡是有那样的事情,同志们要看作好事。成都有一百多学生要到北京请愿,一个列车上的学生在四川省广元车站就被阻止了,另外一个列车上 的学生到了洛阳,没有能到北京来。我的意见,周总理的意见,是应当放到北京来,到有关部门去拜访。

  要允许工人罢工,允许群众示威。游行示威在宪法上是有根据的。以后修改宪法,我主张加一个罢工自由,要允许工人罢工。这样,有利于解决国家、厂长同群众的矛盾。无非是矛盾。

  世界充满着矛盾。民主革命解决了同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这一套矛盾。现在,在所有制方面同民族资本主义和小生产的矛盾也基本上解决了,别的方面的矛盾又突出出来了,新的矛盾又发生了。

  县委以上的干部有几十万,国家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手里。如果不搞好,脱离群众,不是艰苦奋斗,那末,工人、农民、学生就有理由不赞成他们。我们一定要警惕,不要滋长官僚主义作风,不要形成一个脱离人民的贵族阶层。

  谁犯了官僚主义,不去解决群众的问题,骂群众,压群众,总是不改,群众就有理由把他革掉。我说革掉很好,应当革掉。


注:*摘录并对文字作了分段处理,加了标题。

2008年6月10日

调查研究,亡羊补牢

美国的政策具体而微,深入到每个生活的细节。

这几天北美的天气多变,阵雨不断,还夹杂着台风。台风警报响起的时候,电视台停止了正在进行的节目,转播气象台的台风跟踪报道。随着气象员的解说,我们可以看到台风中心的移动。解说员不时地建议大家一些自我保护措施。即使是这样,仍有伤亡。

美国的灾害防御系统、建筑工程非常注意细节,有专门的政府官员审查,每一个建筑都要审查。审查系统是独立于建筑商的专业机构。

在美国已经十几年了,一直在美国人经营的公司工作,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美国这个社会或多或少有了一些了解,也看到了美国社会的堕落和腐败。中国和美国的文化差异在我心目中越来越少。但有一个差异,却越来越清晰地显露出来---

美国的政策具体而微,深入到每个生活的细节。我们的政策,仍然停留在意识形态层面上。政策不健全,没有健全的程序,保证政策的执行。

美国目前正忙于总统竞选,大家更多地关心每个候选人对具体问题的看法。 似乎很少有人谈论谁是民主党,谁是共和党。” 有一位独立党人说:“如果你支持减税政策,就投票给马凯。如果反对伊拉克战争,就投票给奥巴马。

在谈论汶川学校教学楼垮塌的问题上,有人分析了教学楼预制件钢筋结构,有人提供了国家制定的中小学校建筑标准,这些文章让人一目了然。

电视上正在直播着抗震救灾报告会,中国人的自我牺牲精神无疑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这不是目前最主要的问题。灾害的防御是政府的职责,我们不能把政府的责任强加在英雄们的肩上。我们等待着一场四川地震报告会,希望有一个新的政策,改善我们的灾害防御系统,提高我们的灾害防御能力。

我们谈论问题时,一定要有针对性。

生活是复杂的,一个人的也是多面性的。对一个人的分析和判断,往往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往往主观臆断多于客观事实。我们还是把对一个人的判断交给良心和上苍吧。多谈些问题,少谈些理想。多关心救灾,少评价一些余秋雨、范美忠。我看了余秋雨的文章,除了第一段关于死去的孩子都将成佛,有些宗教色彩,没有太过激的话。范美忠的逃跑,也是正常的--这小子无非是吓坏了。至于后来的辩解,毕竟是事后了。

我们谈论问题时,一定要有针对性。无论谁执政,都逃避不了腐败的问题。一定要旗帜宣明地反腐败。贪污和腐败是地震的帮凶,是四川地震中杀死学生的凶手。我们的敌人不是余秋雨,不是范美忠。

美国的民主党和共和党轮流执政,在独立党人眼里,已经太长时间了,政府结构臃肿,开支巨大。反腐败的问题也是呼声不断。

反腐败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毛泽东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理论,是他早在延安时期就提出来的,就是反腐败。由于文化大革命中暴力行为和阶级歧视,中国人民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大劫难,彻底否定了文化大革命。我们要坚决地反对暴力和歧视,也要坚决地反对腐败。我们谈论问题,一定要有针对性,要做到具体而微,不要“倒洗澡水,连孩子一块倒掉”。让敌人钻了空子。新毛泽东主义者,重复历史的老路,对这个问题没有建树。我们没有必要走西方的道路,但一定要吸收人家成功的经验,探索一条新路。谁解决了这个问题,谁就是华盛顿,就会名垂青史。

单一的思想,就是思想的霸权。

我们对许多问题的认识,简单粗暴,思维单一,沿着这种思维方式,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有关方面似乎已经注意到我们思维的单一性。我们可以从贵州省高考作文题目中看出一些迹象。

“[材料作文:海龟和老鹰]有个好心人在海边发现一只小海龟从沙穴里往出爬,这时过来一只老鹰要抓小海龟,游客把小海龟护送到大海,把老鹰赶走。这时一群海龟从沙穴里爬出来,爬向海里,原来这只小海龟是个侦查兵。等好心人走后,马上来了一群老鹰。根据此发表议论,自拟题材。”

就拿这次反藏独而言,问题决不是那么简单。藏族是不可能独立的,即使达赖喇嘛在政治上再无知,也知道这一常识。他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

在社会中,每一个人都在一定的阶级地位中生活,各种思想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每一个人都在一定的社会历史阶段中生活,各种思想无不打上历史的烙印。不同生活经历的人看中国,不同年龄的人看中国,各有自己的看法。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是一种暴力行为。

生活在海外的达赖集团看到的是六十年的中国,我们看到的是中国的今天。对历史的全过程进行分析,或拿历史和今天两个横切面进行比较,可能得到两个不同的结论。我们在建议达赖集团多了解点中国历史时,我们对西藏的历史又了解多少?

我反对分裂国家,但我还是觉得对这个问题没有深入的了解。祖国近来许多可喜的变化,是中国人的骄傲。然而,我们确实有必要多了解中国历史,事情的发展总有个来龙去脉。“白日之下,并无新鲜事”。以史为鉴是很有必要的。

思想系统和其他社会经济系统一样,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是有结构的。各种思想相互依赖,相互制约,社会才能健康地发展,人民的利益才能得到不断改善。单一的思想,就是思想的霸权。

对立的观点对我们的思想健康是有益处的。

自八十年代末起,人们就争论着中国的自由主义和新毛泽东主义思潮,这两种思想是硬币的两个面,是治国的两个手段,缺一不可。左派和右派是社会进步的两个翅膀,他们对社会发展的制约作用谁也代替不了谁。一个翅膀,怎么飞翔?美国人就是这样看民主党和共和党的,他们是社会发展中相互制约的两大支柱。

看中国千年,百年,六十年,三十年,十年历史,你会产生对中国完全不同的认识,以不同的眼光看中国,从不同的侧面看中国,你的思想才会有进步。多了解一个侧面,多了解一种看法,对问题的把握就进一步。

我们希望看到民族团结的那一天,我直观地觉得这一天越来越近了。我有一个梦,社会各个政党,各个派别,各个组织,联合起来,组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旗帜鲜明地反对腐败,为中华民族的复兴而奋斗。

今年,我们的政治生活中经历了许多事情,许多问题值得深入的思考。在此,我把自己在这段时间的思考作一个总结,希望和大家交流。让我这只迷途的羔羊,不再彷徨。

2008年6月8日

歌词:北京和世界在一起

作词:张戟

就在化石考古领域对中国人从哪来一筹莫展之际,基因领域的研究却传来一个爆炸性新闻:“1987年,《自然》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文中提到:全世界的现代人共同起源于一个15万年前生活在非洲的女人”——“线粒体夏娃说”轰动了全球。它告诉我们,今天的中国人,是在过去的某一时刻,从非洲长途跋涉而来的!

人类起源的基因学说表明,人类拥有同一个祖先。 而人类起源的本土学说却认为,我们是北京人的后代。 因此,只有一种可能,现代中国人是北京人和世界共有祖先的后代--我们和世界血脉相连。世界各民族之间是可以进行基因交换的,更说明人类的血脉是相通的。中华文化是世界多民族文化融合的产物。(资料来源:CCTV10《探索与发现:中国人从哪里来》)

和平是人类共同的心愿,如果人类能够相亲相爱,上苍的赐予,足以让地球上每个人过上幸福生活。今天的不幸不是物质的缺乏,而是人类的贪婪和自私造成的。世界人民经过战争和苦难,已经充分认识到和平与共享是人类的未来。



巨龙腾飞祥云起,
北京飘扬着五环旗。
群鸽衔来橄榄枝,
我们传递着--
不熄的奥运火炬。

蓝天白云,碧空丽日,
我们祖先的英灵俯视着,
血脉相通的世界,
让我们携手--
共建和谐和友谊。

云霞间,芳草地,
鸟兽虫鱼繁衍生息。
在这霞飞的日子里,
让我们共享--
上苍丰盛的赐予。

北京,北京,
我们祖先的摇篮。
世界和我们血脉相连,
在这蓝色的星球上,
北京和世界在一起。

2008年5月26日

转载:中国的新左派与自由主义

转载:中国的新左派与自由主义 2008-05-26 20:42:06

从1999年4月开始,中国大陆学术界中青年学者展开了极为激烈的争论。这场争论,并未引起美国政策界、媒体、美国大众和华人社区的重视。

自由主义和新左派之争,意味著中国大陆热忱的爱国者们,面对2000年世界新格局,对未来中国的经济政治道路的再次抉择前的理论和文化意识的认真探讨。

自由主义派,也就是自由派,约在四十多岁到五十岁左右的一代人,他们中不乏文革的红卫兵。但是,经历了人生几十年的学习、研究、思考,他们主张中国全面的政经改革、开放。同时,他们主张深度批判文化大革命,反思社会,反省个人。他们激烈批判新左派美化文革的做法,他们还强调批判新左派把毛泽东思想作为资源来进行“制度创新”的荒谬。自由派主张“宪政治国”才能既达到“社会公正”,又避免“以暴易暴的历史恶性循环”。自由派认为,目前中国大陆的贪腐严重,并不是所谓资本主义的“西方病”所致,反驳新左派把“权力机制的帐算到市场机制头上”。中国大陆的问题,是因为政治体制改革尚未真正上轨,关键是应该建立权力监督机制。

新左派很年轻,三十多岁。新左派反对经济全球化,反对垄断资本,反对金融和政治寡头主导的世界,反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反对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对中国经济的经济开放持谨慎保守态度。他们在理论上是受到美国的新马克思主义派的影响,或简言之,受到美国同年龄的新马克思主义派的美籍华人教授、学者的影响。新左派也主张政治改革,但是他们强调,社会公正与政治民主必须推进到经济领域。他们不承认自己是排外主义,认为孙中山先生、蔡元培先生的共和主义者,是将民族主义和民主运动、平等政治和平等诉求看得同样重要的革命家。

无论是自由派和新左派,他们都是理性和激情交融的学者。其心理的沉重感,其情绪的焦灼感,其痛彻灵魂的急迫感,其追求社会正义公平的迫切感,其呼唤政治改革的炽热心,一一显现于他们争论的文章中。

这个争论预示著,未来中国大陆对美对西方的外交战略和政策,将缠绕著“保守治国”和“自由治国”的双重主题。自由派方面,今後不管如何强大,追求政经体系的全面改革,他将受到新左派的牵制,自由派不得不为了所谓“民族利益”放缓改革的脚步。而新左派方面,今後不管如何强大,欲图封闭中国的市场,欲图用激烈的民族主义制定对外政策,总是会受到自由派的激烈反对,自由派将以更成熟的思考,来应付中国大陆的复杂情势,保持中国与世界交融的态势。

从年龄上,从人生历练上,中年的一代“自由派”要比青年的一代“新左派”更具有智慧。如果未来中国民主政治的版图将由这两个派别构成,中国将会出现类似美国共和党的自由派,以及类似美国民主党的新左派,前者强调自由竞争刺激经济,民主宪政治理国家;後者则强调,以保护行为来保卫民族利益,以国家行为来达到均富公平。

从很大的成份上,是美国近八年的对中国政策的失误部分(我们当然有成功的方面),造成了中国大陆的新左派,非常有反讽意义的是,这个新左派的成员,在十年前,有不少人正是在天安门广场强烈抗议中国政府、争取民主的示威学生。

美国的外交政策和美国的对外文化政策,不应该再度失误。在任何情况下和战争状态下,美国总统和有关军事高层领导人,不应该再允许“误炸”事件的发生,即便有军事制裁“情报或窝藏敌人”的行为理由,也没有必要因此激发中国民众尤其是中青年民众“反美”的民族情绪。须知,他们曾是热烈拥抱美国和美国价值的两代人,他们是曾经热烈喊出“进口一个美国总统”的口号的两代人。如今,这两代人,是对美国在内心还是充满崇拜,但在感情上则是憎爱相交的两代人。而且,年轻的一代新左派中,他们憎怨的成份要超过中年的一代自由派。

美国国会应该学习这种复杂情势,因为美国国会对於造成这种情势负有很大的责任。美国国会应深入了解这两代人心路历程,中国社会目前的态势和走向,而不是一味地批判中国大陆是“专制社会,没有任何自由,没有一点人权”。客观地了解中国大陆,是美国国会几乎所有的议员面前最为紧迫的任务。让那些在中国目前政治现状下追求政治改革和自由的中、青两代人感到美国国会是在帮助中国改革,而不是在树中国为敌,这是至为重要的。

对於美国战略界和政策界来说,应该清醒地意识到,如何制定引导中国改革和走向世界,如何制定出美国的现行政策和战略,能够引导这两代中年人年轻人正确及完整理解和吸收人类的宝贵政治文化遗产,包括吸收美国的宝贵政治文化遗产。这是美国战略和政策界极为严峻的任务。

如果我们再度失误,像反对中国申办奥运会那样,像“误炸”中国驻南大使馆那样,那么,这个失误将不再给我们修复的机会。我们不能再失误。如果我们再度严重失误,将使我们偏离历史的正确轨道,将使我们付出十倍甚至几十倍于越南战争的代价。将使我们付出前所未有的惨痛的代价。如果现在,美国选择中国的中青年两代作朋友,他们就是朋友。如果现在,美国选择他们是“敌人”,他们就是“敌人”。

而且在这个“敌人”中,有像美国人一样热爱自由,追求自由,热爱他们祖国,热望改革他们祖国的中国中、青年两代人

转载:汶川小英雄

5月12日地震发生时,9岁半的林浩与同学一起被压在了汶川县映秀小学的废墟下。为了鼓励哭泣的女同学,他在废墟下给同学唱歌。后来他爬出废墟,但没有离开,而是返回废墟,将两名同学拉了出来。走了7个小时的山路,他逃出映秀,后来被安置到了四川省儿童活动中心。听到小林浩的事迹后,中心决定在六一儿童节时,带他到北京来。

地震废墟中救出两名同学

小林浩是映秀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地震发生时大家都往外跑,但被板子砸倒在地。“当时石板后面传来一个女同学的哭声。我就告诉她,别哭了,我们一起唱歌吧。大家就开始唱学校教的歌。最后一首《大中国》唱完后,女同学不哭了。”

两个小时后,小林浩开始慢慢挪动身子向外爬。由于个子小,他几经努力终于爬出了废墟。逃出生天的他没有跑,而是又爬了回去,连拖带拽地将两个昏迷的同学拉出废墟,交给了校长。在救援过程中,小林浩的头部和上身有多数受伤。

他在映秀留守了两天,找到了自己的表妹和两个姐姐。走了7个小时的山路后,他们来到了都江堰,而后又辗转到成都找到了在那里的堂哥。

19日,小林浩和姐姐、表妹被送到了四川省儿童活动中心。

志愿者都叫他“班长”

被问到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小林浩说:“我是班长。”从那天起,儿童中心的人都叫他“班长”。

因为救同学,小林浩的头部多处被砸破,左手臂严重拉伤,志愿者每天都用热毛巾为他热敷。志愿者张朝芝透露:“小林浩刚来时和父母联系不上,情绪很不好。后来联系上了在外打工的父母,孩子才平静下来。”

昨天上午,小林浩用泡沫围起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圆圈,随后把被子和枕头放在里面。“这是我搭起的新家。”他说。

六一将来京参加活动

儿童中心的崔主任表示,他们已经决定,六一儿童节时带小林浩和另外几名灾区小朋友一起到北京,参加由中国儿童中心、全国少年儿童“双有”主题活动组委会举办的儿童节活动,但这个决定还没告诉小林浩。

儿童节毕竟还有些遥远。昨天14点,小林浩皱着眉,认真地折着小白花。他要在14点28分默哀时,用小白花悼念那些在地震中死去的人们。(张伟 《京华时报》图片编辑)

2008年5月21日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当国旗徐徐地降下,连日的悲哀得到了释放,我们这个国家终于把人民的存亡看作头等大事了。建国以来,我们国家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天灾人祸,为哀悼民众的死难,这还是第一次,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新的纪元开始了。世界上的许多国家,也为中国死难者降下了半旗,中国终于和世界走在了一起。

连日来,电视上滚动着四川地震的新闻,总理的眼泪,总书记的倦容,子弟兵的汗水,全世界的关注,这一切随着流淌着的泪水,唤起了人性的善良和正义。往日的中央电视台“党八股”式的宣传说教消失了,镜头对准了百姓的生活,对准了真实的情感,动人的故事。。。在镜头拉近了我们和灾区的同时,也拉近了我们和媒体。

在一次演讲中,美国的一位议员讲了《美国总统和桥的故事》,托马斯·杰弗逊和他的内阁过一个独木桥,途中遇到一个农人。由于桥的载重量限制,农人要把车上的货物分批运过桥。农人需要帮忙,就径直地走向托马斯·杰弗逊,说:“先生,我请求你的帮助。”

内阁中的一位,上前阻拦,说:“你最不应当向他请求帮助。他是美国总统。”

“我观察你们很久了,当我的目光扫过你们每一个人的脸时,你们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拒绝。只有在这个人的脸上,我看到了援助。”农人满怀深情地说,

“我很高兴我们有这样的总统。”

当胡总书记和温总理战斗在抗震救灾第一线时,那脸上的疲劳,就是无限的荣耀,是人民的爱戴和世界的赞许。

这场抗震救灾,这场抗震救灾报道,没有构思,没有设计,没有预演,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场景,无不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我们的媒体,我们的领袖,我们的人民,在这举国同悲的时刻,凝聚在一起,同世界凝聚在一起。也许,这件事过后,报纸和电视会继续充斥着谎言和说教,国家政治会继续充斥着傲慢和“党八股”。我有理由相信,许多年过后,人民会记住抗震救灾这一刻,会记住天安门广场上,为人民的苦难降下的五星红旗。

五星红旗,我为你祝福,五星红旗,我为你骄傲,人民的利益,比什么都重要。



震区的惨象,目不忍睹。

然而,最让我不能忘怀的是都江堰新建小学的废墟。记者站在废墟上,看到的是,小学的四周有一座老宿舍楼,一所幼儿园,一座宾馆,这些建筑物,高高地站着,从照片上看不出震坏的迹象。唯独那座小学,垮塌了,一堆土下,盖住了上百的学生。

清晨开着车,我问自己,这是为什么,不争气的眼睛,默默地流着泪。

美国和加拿大的学校,都是非常坚固的,县里有专门的建筑审查机构。在建筑物内部,又有特定的区域,用于躲避自然灾害。每年还要进行训练--当警报响起时,大家放下手中的工作,到避难的区域,等待警报的解除。那些渎职的贪官和奸商,骗走了我们多少血汗。

感激我们的人民教师,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孩子们的生命,高唱了一首祖国园丁的赞歌。孩子们,我们为你们祈祷,死难的孩子们,有那些最最善良的人民教师与你们同行,在天堂上也会有欢歌笑语,和朗朗的读书声。

地震是否可以预报,说法不一,但是,地理上的反常,地震的可能性,人民是有知情权的。知道了,就可以有准备。大自然是预警过的,四川地震前三天数十万只蟾蜍异动,没有引起专业人员的警觉,官方把民间的议论当作谣言。一月份南方的大雪,这种明显的气象异常,是否和地磁有关,是否与这次地震有关,也应当做些专门研究。凤凰台的《唐山大地震真相》触目惊心,却讲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故事:

唐山附近有一个青龙镇,镇领导和包括唐山地区领导人一起,参加了当年的地震预测会议。在上级领导封锁消息的情况下,冒着丢官的危险,把地震的可能性通知道镇上的每一个人。47万人口,在大地震中,无一伤亡,世界叹为观止。有一段对话,让人记忆犹深。

有人问:“预报错了怎么办?”

这位镇领导说:“错了,就多让蚊子咬几下。”又说:“大不了我给大家鞠个躬,然后下台。”

又有人问:“防震会不会影响批邓?”

这位领导说:“不会的,屋子里批,和院子里批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知情权,这就是“以人为本。”

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我们国家有这样的干部,顶住了谎报产量,留下了群众活命的粮食。在土改复查中,我们国家有这样的干部,放走了偷渡的盲流,给民众一条生路。在苛政猛如虎的时候,也是到处显现着“以人为本”的光芒。

“以人为本”就是要求我们每一位干部,设身处地地为民众着想,深刻地领会国家政策,独立思考问题,而不是保官、盲从。

我们的军队是一支优秀的军队。勇于献身,不怕牺牲。

这次救灾,我看到了冲天的热情和牺牲精神,然而,在技术上,略显不足。几十万救灾人员,几乎是赤手空拳,没有专家的指导,没有器械的配备,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发挥最大的作用。

一个十四亿人口的国家,要有一个完备的灾害防御系统,救灾物资储备,和必要的人员训练。看着时间匆匆而过,还有人埋在下面,真是心悸。



前几日,占了一卦,比卦。卦辞曰:“吉祥,长久坚持正道的人,不会有过失。”要顺应世界潮流,相亲相辅,和平相处,才能精诚团结。这是创造共同幸福的根本,又比卦的爻辞强调相亲相辅的原则,应以诚信为本,动机纯正发自内心,亲近的物件,必须择善巩固,远恶亲贤。

水地比卦,经过了惊涛骇浪,水急流深,我们看到了绿洲,看到了一个最适合于人类居住的地方,没有独裁,永不称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