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13日

月华如练(十七)

阳阳身边不乏喜欢她的男孩子,从他们的目光里,她读到了那份爱慕。从他们的失态和夸张的动作,她读到了那份兴奋和真情。

每当到了这种场合,她就会想起梁梁,会象女主人一样招待着她的客人,或许是小地方人的与众不同,她的心中依然期盼着她的丈夫--那个曾经的丈夫。这个时候,阳阳就会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份喧闹,一种由衷的孤独感从心底慢慢地升腾,化作淡淡的忧伤。

又是一个秋季,教会里组织了一次秋游--看红叶。去的大多数是教会里的熟人,阳阳、玫瑰和吴淼都在应邀之列。

秋叶金黄,在秋水的湖畔,伴随着袅袅升起的烧烤的烟雾和蓝天白云,阳阳的心又回到了欢乐之中。阳阳永远属于大自然的,这可能是长期野外工作培养的习性吧。只要到了野外,阳阳就是一个自然的人。旷野中的新鲜空气可以吹走一切烦恼,也使她的灵魂得以净化,至少对阳阳是这样。

旅美华人太多爱情故事,幽怨哀伤,爱就是爱了,为什么要你死我活?阳阳看明白了,爱有两面性,奉献和索取。持奉献态度的爱是简单的,生活是满足的。持索取态度的爱是复杂的,自私的和痛苦的,人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满足的,爱在其中就只好争吵不休了。玫瑰爱情的唯一出路就是放弃,忘记吴淼的过失。分手也是一种选择,但分手并不是放弃,并不能中断这种情感上的折磨。这一层玫瑰不会明白,明白了也做不到。难道只是玫瑰吗?阳阳想起了吵了一辈子的父母。爱过就是幸福,阳阳从玫瑰的遭遇中唯一的收获就是一份洒脱。

玫瑰说吴淼象一个幽灵一样随时虐待着她的肉体和灵魂。阳阳劝导玫瑰说,这个幽灵或许并不是真实的吴淼,而是玫瑰想象出来的,多看吴淼的好处。玫瑰不以为然,坚持说她应当得到更好的生活,是丈夫手心里的宝。玫瑰还说她有机会会离开吴淼的,但不是现在。玫瑰认为要和一个人好或者和一个人分手,必须比现在好。 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阳阳觉得实在不知如何改变玫瑰的这种心境和玫瑰近于自私的患得患失。

阳阳陷入深深的思索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番道理,有自己的公理体系!有时是那样的不相容,难以沟通,谁也改变不了谁。忧伤也罢,欢乐也罢,好也罢,坏也罢,全都是一些看法,就象仪器的一些参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数值,不同的预设值,只有自己能调节。于是就要求同存异,就要学会欣赏他人的不同。阳阳想起梁梁,想他们共同的生活,想他们八一湖泛舟,想起了梁梁说过的要去娶别人为妻的话。不仅自问,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冥冥中注定的?冤家啊。。。

当母亲把《离婚协议书》寄来时,阳阳用冰凉的心和颤抖的手在上面签了字,签了字就是把决定权给了粱梁。阳阳默默地注视着梁梁,他是个男子汉,会对自己的这段感情负责。毕竟真心地相爱过,她心里甚至为梁梁和小郑祝福,也为自己曾经的选择而欣慰,他们爱过,这就够了。。。

当她把信寄出的时候,她寄出了她的心和她的期盼。亲爱的人们啊,让我们一起在生活里长大。 该放手时就放手,让心爱的人们在欢乐中飞翔。

阳阳喜欢教会里的那份安静和那种放弃的平安,放弃就是平安!她喜欢圣歌优美的旋律,在那旋律中,她可以得到了放松。 与教会的人来往多了,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就变得熟悉起来。

教会里的许多人生活中充满了不如意。或许是心灵的磨难,使他们的精神另有寄托,生活中充满了欢乐。欢乐实实在在地是一种选择!阳阳原来对教徒是有偏见的,来往多了,她从中得到不少教益。

不远处秋游的人群不断地传来欢乐的笑声,是老高的小儿子被埋到了落叶下了。 花开花落、新芽落叶、云开雾散都是欢乐,一切就这么简单,可爱童子纯真! 五岁的孩童银铃般的笑声打断了阳阳的沉思,她朝着笑声奔过去,捧起一把落叶。

阳阳对着落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秋天的味道进入了她的心田,那是乡土的清甜。

她把满把落叶慢慢地放在了小孩的头上,又是一阵稚气的笑声。这笑声让阳阳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没有文化,生活得很简单,却比父母家庭和睦。

在学校自习室里,阳阳又见到了飞机上遇到的美国老人和她年轻的中国妻子。七旬老人每天送他娇巧玲珑的妻子到学校,然后安静地坐在她的旁边,听候呼唤,嘘寒问暖。那种情形曾让很多的中国来的太太们羡慕不已,叹为观止!那位女孩似乎每天都换一套新装,满脸洋溢着幸福和高傲,老人则是紧跟其后,或为其背着书包,或为其打开车门。做一个美国太太或许很好。

阳阳也很欣赏这位美国老男人的儒雅,只是搞不清这份儒雅是上流社会环境的造就,还是岁月的结晶。他们更像一对祖孙!玫瑰摇摇头说:

“这女孩嫁给这个老男人太不值。”

这种老少配是看破红尘的洒脱,还是另有所图,可就不得而知了。后来据“路透社”消息,这小女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在一个私营企业工作,和企业老板好上了,通过私营企业老板,认识了跨国公司老板。。。老人是在一个宾馆里认识了这位小女子。小女子嫁给老人肯定更有远大抱负!

这样的一位风尘女子!阳阳不知该如何评价。“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想着老人弯着腰,提着书包跟着一个小女子的形象,阳阳心中一乐,想起了两个字;“性奴!” 转念又一想, 谁是性奴呢,美国老人,还是小女子,吴淼还是玫瑰? 这人间的事情,谁又猜的透!

自从秋游以后,吴淼和玫瑰了的关系不那么紧张了,玫瑰的脸上也渐渐地有了笑容。吴淼顺利地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照玫瑰的说法:“吴淼算熬到头了。”她给吴淼买了价格昂贵的公文包和西装准备申请工作。

吴淼找到了一个令人羡慕的高薪工作!玫瑰已经很长时间没来找阳阳了,偶尔看见阳阳也假装没看见,玫瑰再也不需要一个倾倒怨气的垃圾桶了。

月华如练(一)

2007年10月9日

月华如练(十六)

又过了两个星期,阳阳接到了妈妈的信,却怎么也不能相信,昔日的夫妻恩爱怎能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可妈妈的信,白纸黑字,她又怎能不信。

“我朝思梦想的丈夫,和我最好的朋友。。。”看着妈妈的信,阳阳手脚发凉,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了公寓,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把所有的电视频道搜索了一遍。恹恹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头晕晕沉沉的,心里却很明白,“是我的还会是我的,不该是我的,已经不是我的了”。这时,有人敲门,玫瑰满脸阴云地站在门外。阳阳侧身让她进了门,两人坐在床上,一时相对无语。

玫瑰坐了一会儿,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你生病了?” 玫瑰问,抬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阳阳,伸手摸了摸阳阳的前额。

“没。。。没有。”阳阳看着玫瑰,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你到底怎么了?” 玫瑰突然满脸正经,“谁欺负你啦?”两只手抓着阳阳的双臂,盯着阳阳的眼睛。

“没事,真的!”

阳阳笑了,有了一种灵魂重新附体了的感觉,轻松多了,只是浑身像抽了筋一样没劲,“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想我妈了。”阳阳笑着,泪水慢慢地流了下来,忙用袖子擦了擦。“你哭的时候也好看,我要是个男的非娶你不可。”玫瑰打趣地说。

这时,又有人敲门,吴淼站在门口。看到了玫瑰,吴淼说:

“你又脱下裤子给人家看。”

“这个流氓!”阳阳看着吴淼,心里骂了一句,“请你离开这儿。”阳阳把手伸向了门外,心里徒然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股恨意,脸上的表情有些怕人。吴淼知趣地离开了。自从玫瑰和阳阳的交往越来越多了以后,吴淼见了阳阳心里总是怯怯的,他怕玫瑰在阳阳面前翻他的旧帐。

吴淼其实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他也一肚子委屈。

吴淼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不能原谅自己对玫瑰所犯下的错误,愿意用一生去爱她,他真的爱玫瑰。可玫瑰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发疯。他象捧着个刺猬在手里,拿起来刺手,放下心不甘。和玫瑰过了两年多了,玫瑰就是不肯和他结婚,也不想要孩子。

去年的冬天,玫瑰和吴淼决定分手了,虽然吴淼恋恋不舍,玫瑰却是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亲密接触。吴淼心情沮丧地回到了上海,在朋友的撮合下和美丽大方丁丽相识了,两人情投意合,很快缔结了月下之好。吴淼带着新婚妻子回到了美国,谁知玫瑰又改变了主意。

吴淼满面春风地回到了美国以后,玫瑰对吴淼又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觉得吴淼是一个聪明能干的人,并不是一无是处,于是对吴淼表现出空前的热情。玫瑰和吴淼同在一个屋檐下又有过去那么一层关系,丁小姐夹在其中反倒像一个外人。吴淼本来对玫瑰就是爱意夹杂着歉意,对玫瑰的情感表达也是来者不拒。开始时,如果丁小姐在,他们还以礼相待,书香门第的丁小姐也不以为怪,后来愈演愈烈,到了目中无人的程度,丁小姐心里有些苦不堪言。

满怀狐疑的丁小姐就只好打电话给在美国的一个远房表哥诉苦。表哥百般安慰,也劝吴淼,希望他俩好好过日子--可有玫瑰夹在其中,这日子怎么好好过?

终于有一天,表哥耐不住丁小姐的三番五次地打电话诉苦,把电话打到了吴淼的办公室,想和吴淼好好谈一谈。恰好吴淼不在,吴淼的一个同学接的电话。吴淼“花花公子”名声在外,他的故事外加演义早就传得纷纷扬扬。这位同学就把吴淼的事添枝加叶地向丁的表哥演义了一番,一个新时代陈世美的形象顿时出现了。丁的表哥大呼上当,把表妹一张机票接了过去。

这边的吴淼还蒙在鼓里,以为是玫瑰赶走了丁丽,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玫瑰带到了住所和学校之间的小树林。小树林在一条高速公路边上,在里边打死个把人,很长时间也不会有人知道。玫瑰吓坏了。吴淼用枪指着玫瑰,问她为何坏他的事。玫瑰满腹委屈,说不是自己所为。吴淼就是不信,一扣扳机,一颗子弹擦过玫瑰的耳边,呼啸而去。气急生悲的吴淼,呜呜地哭了。玫瑰吓了一哆嗦,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后来看到吴淼在一边哭,在庆幸自己还活着的同时,对吴淼产生了同情,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有责任,在吴淼的诘问下羞愧难当,只得答应和吴淼好。对外推说丁小姐跟男朋友跑了。

两个人过了一阵子算是风平浪静的日子,因为一些小事,吴淼又大打出手,两人之间又生分了。在玫瑰心里,真是就旧恨未了又添新愁。

玫瑰心里的苦闷是显而易见的,而校园的生活又不能提供一个环境是这种压抑得到释放,这种苦毒在日积月累中结作了情感的毒瘤,不断地流着毒液。偶尔的节日聚会往往结束于玫瑰的控诉,玫瑰的控诉也没有什么内容,无非是这种毒液的排泄。一两个月总要来一次,象女人的月经一样规律。玫瑰向往着自己的男人能向美国男人一样彬彬有礼,能在她的生日给她一朵鲜红的玫瑰,能在她睡眠时给她一个轻柔的吻。

玫瑰就这样把阳阳当作倾诉对象,不停地诉说着同一个故事,同一种向往。每当说到的向往时,玫瑰总是出神地望着远方,那么安静地望着,一缕秀发齐齐地像瀑布一样盖着半个脸,文静中透着幽怨。。。多少年以后,阳阳还记着这一幕。而吴淼则心情忧郁地陪着,有时也辩解,说自己是一个东方男子,更习惯于含蓄的表达方式,有时则只是听着,说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坏脾气,有时一个人在沙发上呼呼地睡觉。

“I deserve better” 玫瑰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一个人苦闷地挣扎着。阳阳的到来,玫瑰多了一个伙伴。特别是阳阳赶走吴淼这一幕,玫瑰觉得真解气!在玫瑰看来,她这一辈子就让吴淼糟蹋了。


“你们这样缠来缠去有什么意思。要拿得起放得下才好!”吴淼走后,阳阳对玫瑰说。阳阳真是从心里烦透了,“一个人过或许更好。”阳阳说着,忍不住眼圈又红了。

玫瑰低着头,没说啥。

月华如练(十七)

2007年10月7日

政治 -- 扩大还是缓解社会矛盾?

政治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它主要包括了两个方面,政府的行为和个人价值观。政治有强烈的目的性,这个目的性决定了策略和手段。政治是一门高级的管理艺术,是高层次上科学和艺术的统一。政治是科学中的艺术,是艺术中科学。如果说数学是自然科学的王冠,政治则是社会科学的王冠。

政治是政府的行为,是达到社会和谐和社会发展的手段,在这个意义上,缓解和消除社会争端和社会矛盾是政治的一个目的。

孔子认为:“政者,正也”(《论语颜渊》),也就是率领人民正道。国父孙中山则认为,“政就是众人之事,治就是管理,管理众人之事就是政治。”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说:政治是实现正义、为民谋利,以达到最高“善业”的行为。这些观点体现了言者的价值观 -- 为人民谋福利。一种世界大同的信仰、感悟,一种“无我”的境界。我们的祖先在政治上是有先进性的。

从原始部落的对抗,到世界经济的繁荣,人类利益的共享是社会文明的必然,文明的发展是利益的均衡。政治的目的是协调、缓解社会矛盾,也就是利用法律和行政的手段,解决问题,消除矛盾,让每个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政治作为一代帝王统治的手段,强暴了政治“众人之事”,和全民政治,成为了一种谋取个人或一个集团私利的手段。

在文明的发展过程中,物质的贫乏和生存的竞争,使人性染上了根深蒂固的自私的色彩。自私是动物的本性,当生存第一需求都难以满足时,人类的动物性越发表现出来了。自私却不是人的本性,因为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情形下,也无处不闪现着人性的光芒,人类文明的光芒。

物质贫乏,利益的争夺是第一位的。由于政治带来的利益,强权强暴了政治的科学性。毛泽东认为,“政治,不论革命的和反革命的,都是阶级对阶级的斗争,不是少数个人的行为。”(《毛泽东选集》P3-868)《辞海》(1978年上海版):“在有阶级的社会里,‘政治就是各阶级之间的斗争’,指阶级斗争,包括阶级内部的关系、阶级间的关系、民族关系和国际关系”。

在这一点上,毛泽东和《辞海》没有超越历史和时代的影响,沿袭了封建帝王的价值观,发展了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思想体系。这里我们看到了世界共产主义运动和古代帝王在夺取政权手段上的统一,那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就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堂而皇之地强暴了政治的全民性,政治的“大众”性,以获得个人或一个集团的快感。人治就是利用一个集团,实现个人利益。于是有了“杯酒释兵权”,有了“文化大革命”。

毛泽东说政治不是小数个人行为,是一个集团的行为,而这个集团却是小数个人控制的。这种帝王式的政治观,必须“阶级斗争天天讲,月月讲”,以灌输和强化某个人或集团利益的合法性,即个人利益“强暴”大众利益的合法性。

个人的贪欲是贫穷的产物,共产主义的实现的根本条件是物质文化生活的极大丰富,社会矛盾应当在法治的框架下解决。

一个阶级或一个集团“强暴”大众利益是个人贪欲发展的必然,归根结底是物质贫乏的产物。当物质利益极端贫乏时,对物质利益的丧心病狂的追求是生存的需要。当物质文明高度发展之后,对物质利益的丧心病狂的追求,是一种病态,应当去看医生。从生存的挣扎中过来的每个人,在其价值观中,都是以个人利益最大化为目标的。虽然,由于价值观不同,其个人利益的取向又有不同。人治、精英治国对大众利益的实现而言是没有希望的。即使是有个别领袖,像孙中山,达到了“无我”的境界,也不能持久。由于人类长期生存的挣扎而染上的“自私病”和“贪欲狂”,一代英明领袖的最杰出的贡献莫过于建立一个可以持续的法律体系和社会体制,以保证大众利益。从长远上讲,没有健全的法律体系和社会体制,没有大众利益,就没有个人利益。看看历代末代帝王的下场,看看刘少奇的下场,就知道了。

我们赞赏伟大的邓小平的经济体制改革,赞赏今天经济繁荣,我们看到了,看到了民族胜利的曙光!我们理解体制的改革需要一个过程,思想的改变需要时间,需要深入细致的工作。我们呼吁一个法治的国家,一个平民的政府。

给持不同政见的人应有的关爱,请不要把个人偏见带入国家政治,政治是“大众的事”,是人民利益的最高体现。

个人的价值观无不打上个人生存环境和个人遭遇的烙印,经过无数政治运动后,政治上、精神上和肉体上的伤痛,使中国人有着强烈的政治取向。对于在政治运动中,饱受创伤的人们而言,他们立场坚定,对过去的仇恨刻骨铭心。我曾经对一位大学教授谈过“文化大革命在思想解放上的进步意义”,老教授非常开明,末了说“我思想上赞同你的观点,肚子里不赞同,一想到原谅他们,常使我心绞痛”!再看文学城的文化走廊,当淑女司令用她那“亡魂无数”的利剑删贴时,一场政治冲突开始了。没有本贴的跟贴悬空地浮在那里,就像让炸弹炸飞的部分身体,悬在树上,然后落入尘埃,不见了。请允许不同思想的存在。请给一个角落,让人们治愈政治“战争的创伤”,请允许他们把不能愈合的创伤带入坟墓,给他们更多的关爱。爱他们就爱一个患有战争综合症的英雄!

人都是把最光亮的一面给人看,脱下衣服,人一样丑陋,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华罗庚、郭沫若。。。鲁迅。。。汪精卫都一样。让我们讴歌每一个中国人曾经对民族的贡献,讴歌他们曾经的辉煌!

2007年10月4日

月华如练(十五)

阳阳在半梦半醒之间,阳光已经透过了半掩的窗帘,她就是不起来,她在等待闹钟把她叫醒。等了半天,突然明白了,自己已经到了海外,闹钟还在国内的卧室里呢。闹钟旁,阳阳的妈妈满含悲愤地在给阳阳写信,“梁梁真不是人,这么快就跟小郑好上了,离婚,离婚,咱可丢不起这个人!”

远在海外的阳阳正在为自己这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发笑,顺手从枕头下拿出了梁梁的信,思念之情在梁梁的文字之间跳动着,这是她难得的闲暇时间的享受。那信虽然穿过了重洋,仍散发着一种男子汉的气味,阳阳一个人独处,想象着梁梁就在身边,真的就有了一种幸福感。她为梁梁的上进心而窃喜,为他的进步而骄傲,她渴望着他的到来,虽然现在看来是遥遥无期,但她相信,梁梁准行。海外华人离婚现象也让阳阳困惑过,梁梁又是那样一个出色的男孩,她有时也胡思乱想。不过她宁愿相信,梁梁是她的。她有这份自信。

阳阳起来,想继续昨天没有写完的信。

“虽然相隔万水千山,我们的心的呼唤,象白云和高山,象大海和远帆,彼此更依恋。我梦里伸出的手,仍然触摸着你的唇。。。”

随着笔尖的游走,心里的话就流淌出来了。激情在她的胸中膨胀起来,这种欲望很快地充满了、占据了她的身体,她的心跳急促起来了,唇部有些渴,瞬息间,这种欲望化作了画的美丽,诗的飞扬。。。阳阳在憧憬中想着、写着,不觉脸红了起来,把信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又捡了起来。展平了和梁梁的来信放在一起,心里挺甜密,却又象做了贼。东方的女性,不习惯感情的外露。阳阳静下心来,给梁梁写了一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信。自从梁梁下岗,信要先到妈妈手里再托人带给梁梁,妈妈或者朋友肯定要拆开看的,阳阳才不会犯傻啦。那帮老人中有许多拆信高手,拆开看后糊起来,一点痕迹也没有。阳阳的信到了家,拆了都不用伪装。在妈妈心里,阳阳是她的私有财产,实现公有制的斗争经过几十年的风雨,从没有胜利过。

傍晌,玫瑰来了。

她昨晚已来过一次了,一副闷闷不乐、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想和阳阳一起,到商店里散散心。 路上,玫瑰说:“你知道吧,我和吴淼已经同居两年了。。。我不想结婚,结婚证就是一张纸,有没有都一样。。。关键是感情,有许多地方我看不上吴淼。。。他这个人不是人,他今天又打我了”玫瑰拉起衣袖,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吴淼为什么打你?”阳阳很气愤,“他的手还真恨。”

“一件小事,记不清了,先是吵嘴,后来他就动手了。每次都是这样,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我们的生活陷于了恶性循环!”玫瑰两眼含着泪,幽幽地说,“我不能和他结婚,我这辈子不能就这样过了,I deserve better! (我应当得到更好的)”

玫瑰自说自话叨叨了一路,阳阳大体上清楚了吴淼和玫瑰的情形。末了,玫瑰说:“我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心里堵得慌。现在轻松多了。”阳阳笑着对玫瑰说:“你就想把感情的垃圾倒给了我,我心里好难受,你太自私了。”玫瑰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一副要哭的样子。阳阳回家后,心里还是觉得很堵得慌,没什么来由,就是被玫瑰的情绪感染的。

玫瑰也是象阳阳一样踏上美国的土地的,不过玫瑰的遭遇比阳阳不幸的多。

初进系里,玫瑰只有二十四岁,黄金的年龄,一个很是腼腆的女孩,苗条的身段,白净白净的,静静地或站着,或走着,过往的男人不免要多看她几眼。在一次午餐时,离婚两年的吴淼不由自主地凑近了她。“你好,我是吴淼。”吴淼伸出了手,用一种男人的目光看着她。

玫瑰握了握吴淼的手指,在吴淼的目光下有点脸红,不自然地说了一会话,鼻尖上就冒出细细的汗珠。以后的日子了,吴淼给了玫瑰很大的方便,玫瑰也像一个小妹妹一样,接受着他的帮助。同在一个系,又是同一个导师,没什么可说的。

玫瑰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功课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有一年冬天,玫瑰在读《工程热力学》,从没学过工程的玫瑰很是吃力。因为课程的成绩影响到奖学金,玫瑰在期中考试的前夕,几乎每天都在看这门课的资料,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期中考试的前一个晚上,已经近午夜了,玫瑰还没有复习好,扒在书桌上哭了。

正在做实验的吴淼看到了,就过来安慰她,“其实一两门课的成绩不好,不会影响到奖学金的。” 还建议玫瑰参考一下往年的考题,说老师的思路每年变化不大。玫瑰没有往年的考题可以参考,吴淼开着车,午夜敲开了同学的门,到处借考题。还笑着说:“救场如救火。”

一段时间下来,文弱的玫瑰体力上挺不住了,终于有一天晕倒在教研室了,是吴淼照顾了她,送她上校医院,陪床。吴淼长玫瑰几岁,比起其他男孩来,要成熟得多,玫瑰远离亲人万里之遥,有时只好同吴淼商量。

有一天中午,玫瑰刚刚洗浴,吴淼来了。刚刚沐浴过的玫瑰一袭孕妇袍,湿漉漉的头发,娇美动人,吴淼抱起了她。。。

玫瑰就胡里胡涂地成了吴淼的人,玫瑰大哭了一场,真想去告他,但想一想吴淼对她的帮助,又不忍心。再说,到了法庭上,又怎么能说清楚?吴淼事后向玫瑰道歉,玫瑰觉得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在吴淼的安排下,他们找到了现在这个远离学校的地方,没滋没味地同居了。

玫瑰有时也想一死了之,却没有勇气,没勇气就得活着。玫瑰有时觉得已经是他的人啦,就这样过算了。可后来发现,这个男人真“土”,简直是土得掉渣。同居后的吴淼像是换了一个人,把玫瑰看作了他的私有财产,经常不是打就是骂。玫瑰就这样在郁闷中打发着日子。

“I deserve better!” 玫瑰是不要和吴淼结婚的,这是她唯一表示她尊严的手段了。玫瑰心情好的时候,也和吴淼亲热一番。心情不好,几天不理他,也是有的。

月华如练(十六)

2007年10月1日

月华如练(十四)

信只写了几行,睡意又重新爬上了眉梢,阳阳倒在床上又睡了。这次睡得很沉,睡梦里见到了梁梁,穿着破烂地站在那里,倔强地看着她,一言不发。阳阳还看到了母亲、小郑和厂长一家。大家好像对着梁梁满面怒容。阳阳怕他们打梁梁,就走过去,拉了梁梁一把,想把他拉走。梁梁紧紧地抱住了她,抱得让她喘不过气来。醒来身上出了一身汗,觉得这梦不好,就把枕头反过来了。阳阳家乡有一个风俗,恶梦以后反过枕头,就可以把运气反过来。还说,小鬼儿看见枕头不是原来的样子,就会觉得认错人了。阳阳真的是好想好想他们,想得心疼。

一觉睡到了九点多,醒来已是艳阳高照,突然有人敲门。

“等一下。”阳阳便说着,披上衣服下了床,顺手把被子叠了起来。从门上小孔一看,门外站着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对夫妻,四五十岁,头发有一些花白,亚洲人。阳阳打开门,探出头来,看着他们。“你早,”那位男子满面笑容,伸手向身边的女人优雅地一指,“这是我太太。”“可以进来吗?”夫妻两人望着阳阳。那男子的眼睛透过瓶底厚的眼镜闪着光芒。“请等一下。”阳阳回过头来,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一下房间,从挎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照,不是很情愿地打开了门。

“你是从大陆来的吧?我们是本地教会的,想请你到我们家度周末,在那里你可以认识很多中国来的学生。”那位男子和蔼地说。

“是啊,是啊,很多人哩。”那女子表情有一些不自然,像是期盼。

“我晚上要赶作业呢。”阳阳说。

阳阳确实有作业要做,不过不是很急,她对教会没太多兴趣。

“时间不很长,”男子平和地说,“你还可以早一点回来。”

“就是么。” 那女子表情有些复杂,好像看懂了阳阳的心事,有些着急又有些责怪。

“好吧,我去。”阳阳不忍心拒绝这对老人,可转念一想,说“我不会开车。”

“我们晚上六点来接你的。”

那男子站了起来,看了那女子一眼,“我们还要走一家。”

阳阳把他们送到了楼下,楼下有一群人围着条桌吃饭。阳阳默默地走进了厨房,想煎个鸡蛋吃。厨房里有一个非洲黑人和一个白人在做饭。那个黑人把绿色的香蕉剥了皮,放在一个深深的锅里煮,香蕉在锅里冒着泡,看起来让人有点反胃。这能好吃吗?阳阳从没见过这样吃香蕉的,有点好奇,又不好意思问。倒是那位白人凑了过来,大方地伸出手,

“我叫埃美丽,外语系学生,我在语言系已经八年了。”

“我是阳阳,生物系学生。你是读博士吗?”阳阳握了握女人的手,这女人的手很绵。

“不是,我对博士不感冒,只是在混,请不要告诉我的妈妈。”埃美丽开玩笑地说。

“学语言有意思吗?”阳阳好奇地问--八年,她都在干啥??

“就那么回事吧,当助教打发日子,我在这个公寓里年纪最大了。经济不景气,没有合适的工作,就在学校里混了下来。一晃八年了,头几年申请过几个正式的职位,不断地希望、失望,慢慢地就安于现状,不求上进了。”埃美丽索然无味、无可奈何地说, “我下午要去商场买衣服,我们一起去好吗?”

“谢谢,我下午要洗衣服,晚上又有个约会,改日吧。”埃美丽风风火火地上了楼,下来时已经是另外一身打扮,手里拿着个电话机,一扬手,就把电话丢到垃圾箱了。“电话坏了。”埃美丽对阳阳笑了笑,一阵刺耳的马达声过后, 几个女孩开着一辆卡车上路了。非洲女孩凑过来,“埃美丽又发薪水了,钱总是在埃美丽口袋里跳舞,捂也捂不住。一有钱埃美丽总想把它花掉。” 黑女孩说着,自己乐了,嘎嘎地笑着,用勺子挑起了糨糊状的香蕉,放在嘴里,厚厚的嘴唇蠕动着,散发着一股酸酸的味道。

阳阳把一个星期积攒起来的衣服洗干净,把室内也清扫了一遍,夜色已经覆盖了窗外的一切。六点,那对夫妇的车准时地到了公寓前。

阳阳把满是肥皂泡的手在身上蹭了蹭,把打扫卫生用的衣服脱了,把门锁了,匆匆地上了车。

车子慢慢地驶过学校区,过了一个桥洞和一个灯火通明的加油站,进入一个安静的小区。这个小区的房子矮矮的,不像吴淼那个区那样漂亮。树木却很高大,连成一片,使环境更加幽暗。红绿灯也比别处矮得多,仿佛伸手就可以摸到。路上的街灯与房子里透过的灯光,相互辉映,更添环境的寂静。车子慢慢地驶近一所两层小楼前,唱诗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飘来,让阳阳感到了神话般的美丽。

这位男子姓高,台湾高山族人。老高说:“这片房子是二战时期盖的。”家里已经坐满了人,竟然有二三十位之多,有三分之二是大陆来的,全是亚洲人。高太太正在春风得意地弹着钢琴,圣歌优美的旋律从她跳动的手指下流出。大家忘情地唱着,满面圣洁的容光,仿佛是圣灵在他们的上方盘旋,起舞。圣歌一首又一首的唱着,不一会儿,阳阳就融进入这种气氛,一种天地合一的、忘我的境界--悠然忘忧,空灵奇妙。

唱诗后,大家开始聚餐,除了像阳阳这样的单身汉以外,几乎是每人/家都准备了一个菜,真可谓全国各地风味都有。阳阳吃过后,一个人聚精会神地看墙上高太太画的中国画,虽说是习作,画得蛮生动,一枝盛开的荷花,红白鲤鱼在游动,中国年画的韵味。

高太太问:“怎么样?”

“我不懂,只是喜欢。”阳阳笑着说。

“喜欢就好。” 听到阳阳和高太太谈话,一位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拐杖,有点颤颤巍巍的样子。在阳阳面前站定后,用双手扶着拐杖,问:“烟台人吗?”

“不是,我母亲是。”

“那就是半个老乡啦。”高太太忙把老先生介绍给阳阳,老先生姓丁,温文尔雅,一位纯朴仁厚的长者,满脸道德像。老先生曾是烟台大学的一位学生,国民党撤退时随蒋介石到了台湾,随后又在香港做事,晚年随着女儿到了美国,却没能再回祖国大陆。老人说,年纪大了,不能再激动了。

“当时打得厉害呀,本来都是老师和学生,共产党进了城,一夜之间,大家分了两派,人就给打死了。”老人摇了摇头说,“做基督徒吧,那些帮助中国的外国人都是基督徒。不是基督徒,谁会放弃国外的好日子不过,到中国去受苦?!”

阳阳听了,一时不知说啥好,这就是老人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苦难后,思想的的结晶。人力不及,只有求天了。“爷爷,”一个混血的女孩跑了过来,朝阳阳礼貌地摆了摆手,“爷爷你又激动了!”小姑娘以一种责怪的口吻对老人说。后来阳阳知道,老人已经是癌症晚期,不会有回到祖国大陆的机会,也看不见祖国日新月异的变化了。。。

以后的时间,大家交流了信基督的经历,有人在赞美基督的灵验,有人在赞美信基督后的体验,人们在信仰中放弃了自己,灵魂得到了升华和解脱。阳阳静静地听着,理性的思维不断地做着判断,大家的信仰实在是处于不同的层面,都在信基督,信仰各不同!

高太太讲了她最近的一个经历。买可口可乐中奖的机会通常是很少的,她最近到饮料店买可口可乐,连续五次全中了奖。这时有人赞美上帝。高太太却说,我有点恐惧,不敢再到哪个商店买可口可乐啦。

从老高家回来,半夜了,冷风吹脸上,阳阳并不觉得冷,却有几分快意。人的、神的事今夜都接触了不少,有些兴奋。客厅里,大家正围坐在一起看电视,阳阳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上演的是一个美国故事片,看过几遍了,总是记不住片名。

故事情节是,一条船在海中遇难,船翻了过来。船中有两个神父,一个让大家祷告,一个号召大家战胜困难。跟随第一位神父的人们,在祷告声中,忘却了痛苦,安静地进入了天国。跟随第二个神父的人们,克服了重重困难,向着船的上方突围,却到了船的底部--一个封闭的空间。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少了,没有可以探索的路了,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大家开始祷告。。。

突然,大家听到船底有人走动的声音,激动不已。原来是救援的直升机来了,电焊机切开了厚厚的船底,大家得救了!茫茫人生,滚滚红尘,当生命到了尽头时,谁我切开船底?实在想象不出,太累了。

阳阳回到了卧室,看见门上一张字条: “阳阳,见字条后,给我打个电话。 --玫瑰” 看了看表,将近午夜了,就随手把字条放在桌子上。

月华如练(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