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

前些日子，买了一台压面机。这台压面机效率很高，压出的面细腻，圆滑，筋道，确实压面机中的上品。一时间颇得大家欢心。有了这台压面机，可以随时吃各种各样的面条啦。对于偏爱面条者，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可是，过了不到一个月的光景，这台压面机就被束之高阁。这不，又过了三个月，还是无人再提起。这台上品的压面机，无论是什么材料，压出来全是面条。这本来没什么奇怪的，压面机造出水饺来，那才叫奇怪。可就是这台一点毛病也没有的压面机，最近却被移到了地下室。家人很快吃腻了这种自己压的面，压面、配料的麻烦凸显了出来，家里又开始在商店里买成品面条。

从系统科学的角度来看，这台压面机是一台开放系统，这个系统可以与外界进行能量与信息的交换。但是，这个系统的机构却是僵死的。无论什么材料，出来的全是面条。在网上，有时和人交谈，就有这种感觉。交谈中，引经据典，海阔天空，可谈到最后，对方还是没明白。于是，一种咫尺天涯的悲哀的孤独油然而生。语言是多么的匮乏。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经典，包含着无限的智慧。孔子说，承载智慧的是经典，弘扬智慧的却只能是人，经典不能弘扬自己。可惜的是人不能了解自己。自己给自己限定了一个“公理体系”。凡是经由大脑的一切事物，都经过这个公理体系加工思考。就像那台压面机，无论多么先进的思想，出来的全是“面条”。这一点对压面机而言，不是一个问题，对一个人而言却是致命的。人只有走出自己设定的框框，才能成长。一个人是这样，一个社会是这样。圣经《出埃及记》讲摩西在旷野里四十年，却没有走进神许诺的嘉南地，大概就是讲，摩西沉陷在自己里，看不到神的指引。

佛说：“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如果不放下自己，必然沉沦。如果人不能放下自己，必将深陷在无边的黑暗中。人在自设的“公理体系”中，究竟涅磐，就看不到神的荣光。

世上万事皆是空。祖母是三寸金莲。那个时候，在有教养的家庭里，女儿大脚是一种丢人的事。在现在，假如那个家庭的女儿小脚，那才是笑话。小脚与大脚，一大一小，一阴一阳，其实都是认定的标准，又何必在意。

再说毛泽东纪念堂，一部分人说万世瞻仰，功在千秋。一部分人说，遗臭万年，十恶不赦。毛泽东的纪念堂在天安门的对面，享受着万众的朝拜，无限的荣耀。可是，在背后，毛的遗体放在福尔马林的药液里，每次防腐，都是大卸十八块。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最重的惩罚就是翻尸倒骨，亲人的遗体不能入土为安。毛的遗体一日不能入土，灵魂就得不到安息。文革时期，张之洞的遗体被红卫兵从地下挖出来，这事遭到世人的诅咒。可毛泽东的遗体，却被爱他的人翻来倒去。世上法无定法，方才知非法为法。毛泽东的功罪，谁又能说得清？世间万事皆为空，千秋功罪任评说。毛泽东因功得奖，因罪受罚，全在一座纪念堂里了。

“白求恩同志是加拿大共产党员，五十多岁了，为了帮助中国的抗日战争，受加拿大共产党和美国共产党的派遣，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的精神，这是共产主义的精神，每一个中国共产党员都要学习这种精神。”这是毛泽东《纪念白求恩》中的一段话。毛泽东说，白求恩这种精神是“共产主义精神”，有一位台湾来的老先生说这种精神就是“基督精神”。自鸦片战争，无数的基督徒，远涉重洋，来到中国。有许多是富家子弟，他们放弃了所拥有的一切，在艰苦的环境中，把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当作自己的事业。当一个人的“公理体系”改变了，看到的世界也不同了。对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那一群人而言，白求恩不可思议。对于普通人而言，会觉得崇高。细思量，这种高尚的事情，却不时地出现在我们之间，不胜枚举。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多么地不同。咫尺天涯，天涯咫尺。一切皆在一念之间。一座价值万金的房子，在一些人看来是梦想，为此甘做“房奴”。在另一些看来却是负担，因为这座房子剥夺了生活中许多美好。有人在金銮殿里为衣食发愁。有人在羊圈里，因温暖放歌。天堂地狱在一念之间。

这个世界在现有的模式中运转得太久了，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失去得太多。最近在学英语时，请教了一位有经验的同事。这位同事说，要象小学生那样，把原来学的全忘掉，一字一句重学起。重新学习不难，忘掉却做不到。可是，如果忘不掉，就学不好。忘掉才有新生啊。

几年前，送儿子学钢琴，老师很高兴。孩子八岁开始学钢琴，比我们这个地区的孩子起步晚了些。老师说新生好教，没有坏习惯。坏习惯一旦养成，很难纠正。人类在千百年的进化中，养成了多少坏习惯。如何才能看到智慧而醒悟（enlightment）。我们所追求目标，对我们真的那么重要么？毛泽东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一家死了七位，这包括自杀的江青。共产党和国民党哪个不是双手沾满了中国人民的鲜血，谁是真正的赢家？我们每个人都在坚持自己，却不知我们在自己的牢笼里，备受着磨难。天堂和地狱，实在一念之间。世上知，无定知，方才知，不知为知。知之难，不知更难，难于上青天。

感恩节的晚上，月亮半悬在空中，问及月亮从哪里来的，孩子说：“那是大自然母亲给的”。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一切都是上帝、大自然赋予的。农民丰收的幸福，不亚于总理上任的荣光。魔鬼把耶稣引到高山上，将世上的万国与万国的荣耀指给他看，对他说：你俯伏崇拜我，我就把这一切都赐给你。耶稣说：撒旦，走开！一切梦想皆空幻，天堂、地狱在咫尺之间。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远方的野狼在望月嚎叫，象历经苦难的男子，看见久违的外祖母，声音中百感交集。人类的哀怨在狼嚎中更加凄厉。月亮只是慈悲地看着，如同慈母看着任性的外孙。在这乱象丛生的世界里，智慧的门已经敞开，悔改却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