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22日

6。炮声隆隆

作者:张戟

江泽第一次进采石场,母亲很高兴,孩子总算有了一个职业,可以学个手艺。这个采石场是很大的一片,在一座山的南麓,远远近近有很多人在采石,爆炸声和丁丁当当的凿石的声音不绝于耳。江泽第一次看到山里有这么多人,和他们一样靠采石生活。沿途看到许多人推着加工好的石料的手推车,沿着不足二尺的石路,排着队向山下而去。装车是一个巧劲,前后平衡;推车更是一股巧劲,不紧不慢。推慢了,车子阻力很大难于平衡,两臂和双腿很吃力,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一天下来,推不了几趟;推快了,车子由着惯性向前飞奔,难于控制,翻车也是常事。

老石匠选一个采石面,在选好的石壁上,凿上深孔,再在孔里放上炸药,放好引绳,点燃引绳,火焰就沿着引绳,爬上石壁。老石匠拉着江泽和江涛,向远离火药的方向跑去。

老石匠的手象锉刀一样,拉得江泽好痛。江泽不由自主地随着老石匠跑到山脚下的一块低洼地,两只手拼命捂着耳朵,两只眼睛死命地闭着。一声巨响之后,江涛说:“好啦,好啦。”江泽睁眼定神一看,他们置身于一片坟地之中,不觉吃了一惊。坟地里长满了蒿草,横七竖八地躺着、立着几个石碑。有几座新坟上的孝杖上挂着尚未燃尽的纸钱,在风中飘动。

江泽对坟幕、死人的事有些害怕,还没顾得多想,又随着老石匠,走回爆炸点。石壁的部分已经沿着凿孔从山体上裂开,很大的一块,跌在一个“U”形的深坑里。老石匠把石块凿开,凿平表面,凿出边角,加工成石料。除了把石块加工成石料外,老石匠还指点着江泽和江涛,做一些石器,像石磨、石礅、马槽子和猪槽子等。

老石匠真是个闲不住的人,那个女人有了这样的汉子是福气。抡了一天大铁锤,老石匠回到家忙着房屋扩建,添了两口,原来住的地方有些少了。这一年,江泽一家有不少好事--山前的几分山地收成不错,算是一件。卖石料和石器赚了不少钱,算一件。老石匠用这些钱买了一只母羊,母羊下了一个崽,算一件。家里新建了一个厢房,新建了院墙,又算一件。认识他们的人都羡慕地看着他们。江泽母亲的脸上也慢慢地有了笑纹,再也不是一脸苦命相。

那一年秋天,满山的树叶有的黄,有的红,色彩缤纷,空气里都透着喜庆。老石匠宰了一头羊,在花椒树上摘了一些花椒叶和花椒,炖了整整的一锅羊肉。老石匠请了几个一起打石头的朋友,在新建的厢房里吃饭。江泽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以后也没再吃过。那天夜里,江泽看见老石匠搬着铺盖,进了母亲的屋子。第二天,江泽私下对母亲说:“我看见石匠叔进你屋了。”“以后,石匠叔是你爸啦。”母亲悄声说,一层红云布满母亲的脸。那一年江泽看着母亲真的年轻了许多,想起自己毫无音信的父亲,江泽觉得鼻子有些酸,嘴上却没说什么。这毕竟是母亲的大喜日子。

“艳福不浅呀。”胡子对老石匠说。胡子是老石匠的旧相识,是石匠堆的一个头,跟山下买石料和石器的客人打交道,少不了这个人物。这人腰里平时扎着一条绳子,冬天常披着一件露着棉花的破棉袄,喜欢玩枪弄棒。江泽的母亲说胡子的眼睛毒,一般人不敢看他的眼睛,眼气神和别人不同。江泽敢看胡子的眼睛。有一次江泽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坟地的石碑上,就凑过去。还没等搞清是怎么回事,硬邦邦的枪口就对准了江泽的脑袋。江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嘿,是你小子,吓死我了。”胡子忙把枪插进棉袄里。

“你把我吓死了!”江泽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说,“把枪给我看看。”胡子不给,两人就在墓地里争来夺去。胡子纠缠不过江泽,自小满山遍野地跑,脚步快着呢。江泽年轻力壮,只几个来回,胡子就招架不住了。最后,江泽和胡子达成协议,不把枪的事告诉任何人,胡子把枪给江泽玩了一会。胡子说:“小子,拿手掌我看看。”江泽把手伸给胡子,说:“不用看,我两个斗,八个簸萁,劳苦命。”“你是断掌呢。”胡子指着江泽手掌中的一条不间断地穿过手掌的线,惊奇地说。“跟我学功夫吧,断掌的人是武林奇才。”江泽脚步之轻快,让胡子不觉吃了一惊,不免有些惺惺相惜。

江泽和江涛早就想学功夫。有一次江泽到镇上顽,路过那个镇上有名的老先生家后花园,看到满园的苹果,忍不住翻墙进去,想摘几个吃。脚还落地,就让看院子的人暴打了一顿,江泽和江涛让人打得鼻青脸肿的。

江泽回家后,看了自己的断掌好半天。这真以为自己会成为武功大师。江泽不打石头时,就和胡子一起混,很快就成了胡子的左膀右臂。胡子手下有一群人,十乡八里挺有势力。

秋天的时候,胡子的人到镇上买蒜,胡子说:“你把蒜头蒜秸分开,各按半价算。你这些蒜,我全买了。”蒜农觉得蒜头和蒜秸加起来,价钱没变,就卖了。等交了钱,觉得吃了不少亏,又不知吃亏在那。蒜农看看胡子背后的大刀,又不敢反悔。胡子他们欺行霸市,在镇上很是不得人心。

来年的春天,胡子他们和海盗水妖的人发生了冲突,水妖的人拿着鱼叉,胡子的人拿着钢钎。那场恶斗,双方都有死伤,打得远近闻名。有见过的老人回忆,水妖的人用鱼叉叉胡子的人,一叉一个准,鱼叉叉在屁股上,半天不落地。

没有评论: